她闭上了眼睛,泪如雨下。
“抱歉。”
“是我无能。”
“终挽不回你的功德。”
“我无法为你铸一个圆满。”
“对不起,对不起……”
她微微散发着光华的魂灵蜷缩在了一起,瑟瑟发抖着。
悲伤如海,吞没了她。
她难过到,魂灵快要支离流血。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极致颤抖的嘴唇,发出了很轻的声音。
如雨滴在水洼的涟漪,透映出了阴霾天的油纸伞。
“烟雨。”
一声,轻语。
故人的回响。
夏烟雨只当自己是过于悲伤而出现幻听了。
她不敢睁开眼。
消化不掉这结局。
“是我。”
那声音,又响起。
穿过地海,来到她身边。
夏烟雨猛地睁开了眼,诧然地看了过去。
夏女帝浑身都是血色窟窿,还贴满了符箓,被童女蛇所颤,头顶被转印塔镇压。
夏女帝跪下,想要拭去夏烟雨眼梢的泪。
看到自己缠满符箓和蟒蛇的手,害怕污了夏烟雨的魂灵,便收了回来。
夏烟雨发怔,“怎么会?”
眼前所见,着实是国主。
而且是功德尽毁要做孤魂的国主。
但既是如此,就不该出现在她面前啊。
“国主。”
夏烟雨抓住了女帝的手。
女帝想要把手抽回。
夏烟雨死死地攥着。
再见时,一个是地海魂灵,一个是断德游魂。
相顾流泪,惺惺相惜。
都在内疚懊悔自己没有为对方做得更多。
女帝想着未曾早点发现夏烟雨的想法和布局,竟想到了自己的身后事。
若再敏锐一点,抓住这些稍纵即逝的旁枝末节就好了。
“国主,你的功德没了。”
夏烟雨跪坐着,扑进了国主的怀里。
女帝浑身一震。
阿雨怕蛇。
但不怕满身蟒蛇的她。
女帝眼底的泪,没入了夏烟雨的发梢。
同样失去功德的,还有远征大帅。
她会出现在地海,是和夏烟雨之间强烈的羁绊。
“没了,便没了。”
“我们还能再见一面,万般诸事,又有何妨?”
女帝闭上眼睛,泪水肆意横流在交叉贴满符箓的脸上。
夏女帝和远征大帅失去的功德,分别去往了清远沐府和诸天殿的梵音台。
楚月手中的香,燃完了。
她跪坐虔诚,像是凡道尽头宇宙浩瀚的那一道盘膝镇关的身影。
时间交错,从前和今朝的自己融合交叠。
孤独的。
盛放的。
寂寥的。
张扬的。
直到,差不多的破晓光,打在了两个身影的面庞。
铁血威严的,眉间有一抹几不可见的神性!
……
正是!曙光照亮了夜。
有人欢喜有人悲。
多的是亲者痛仇者快。
梵音台少年勾唇一笑,“很漂亮的功德。”
祁老一掌打在了沐君泽的脸上,打得沐君泽牙齿和血水喷了出去。
老人却道:“君泽,看来,祖宗并不庇护你,也觉得你是个不肖子孙呢。”
“来人,把沐君泽拖下去,碎尸万段,喂给十六蟒。”
“是——!!”
一名魁梧侍卫前来,单手拽着沐君泽的头发,将他拖行了出去,留下了一地的血迹。
沐君泽耷拉着头如行尸走肉,被抽掉了灵魂。
还没喂给十六蟒,就先失了意识。
半会,他低低地笑出了声。
声音渐渐变大,愈发尖锐,充满了自嘲的意味。
“苍天啊,你无眼。”
“何为天道!”
“天道作践血肉,看走狗欺弱!”
若有来生,他定不会当什么狗屁好人。
什么良心道德,通通喂狗去。
沐君泽疯魔了般狂笑出声。
笑得令人瘆得慌。
“砰!”突地,屋门被炸裂开来。
祁老惊喜地走了进去,他看见金色的光华满目功德填满了屋子。
“南阳大师,可是功德好了。”
他多想,触摸一回功德。
“别——”
南阳大师刚想阻止却来不及了。
声音才出喉咙就被四周响动声淹没。
祁老着急忙慌地伸出手触摸功德的时候,像是碰到了岩浆烈焰。
“嘶!”
“刺啦!”
“嘶嘶嘶!”
他的臂膀如掷火山岩浆,连皮带骨陡然蒸发!!
白色的烟雾像热包子笼屉打开的一刹那。
滚滚雪烟和惹气直冲眉眼。
祁老僵着身体,还没反应过来。
等烟消散些许闻到奇怪的焦味,似邻家烤肉的味道隔着院墙弥到了鼻腔。
他低头一看,才见自己的臂膀快整个没了。
伤口处血肉模糊,焦黑黏连清晰可见。
“啊啊啊啊!”
祁老惨叫出声,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臂。
“南阳!南阳!”
他恐慌大喊。
“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功德怎滚烫如岩浆?到底发生了什么?”
南阳大师大汗淋漓。
他被功德包围,却没有从前那种舒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