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复以为会死在锅军的地牢里,没想到被人保了出来。
而保他的是他以前看不起,要挣扎出去的封建家庭,他要打倒的封建爹。
“爹,我……”庞复虚弱想要说什么话。
庞桃树制止他。
“别吱声,有什么话出去说。”
庞复点头,趴在他爹的肩头晕了过去。
庞家两个孩子真是一点也不一样。
大儿长机性子随婆娘,人好看,会念书也爱钻牛角尖。
出去念书读了新思想,想回到家中分地分产,给同村的穷苦人家。
父子俩因为这件事闹掰了,庞复就离家出走多年。
庞桃花虽与儿子闹的不可开交,但还是背地里找着孩子在哪儿,干什么。
他虽不明白孩子的所谓思想进步,但关心爱孩子的心思一点也不少。
儿子二十五六了尚未成家,他在家急的恨不能给他张罗个儿媳送过去!
去年儿子与一个进步女青年结婚了,他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暗地里拜托儿子的同学送过去两百银元贺礼。
本来等着孙子出生后,他就上门去看孩子,儿子还能把他撵走?
没想到比这更厉害的先来了。
他到了上沪,还没开始救儿子,儿媳已经死在牢中。
一尸两命。
庞桃树虽未见过她,但居然进了庞家门,这个仇他会记着报。
这次来上沪,他已经把家产全都处理了,就怕钱财不够。
果然,赎出儿子一个铜板不剩!
但儿子出来了,其实卖艺也能回乡。
儿子身上滚烫,要先看郎中。
庞桃树为难的要死,正当他要,硬闯医馆抓个郎中给儿子看病时,一个男人叫住了他。
“庞师傅?真是你呀?”方程喊道。
不用说,方程是来救急的。
“您是方校董?方先生!”庞桃树惊喜见了熟人。
有了方程的友情帮忙,庞复住进了上沪的医院。
离开时还留下了一笔钱。
让庞桃树相信人间自有真情在。
自从得知大儿入牢后,他便散了门派,明面上的钱全带来救儿。
暗地的金银在婆娘手里。
以后他们家就穷苦了。
这一系列的变故,做给儿子看,做给盯着他们门派勒索要钱的仿国民政府看。
只是从他爹那儿传承下来的演武大会断了……
徒弟们看似逐出师门,实为化整为零,只要能救这个千疮百孔的社会,怎样都行。
…………
那赵霞光家住在女儿家,其实是小夫妻的学校公寓。
两个房间有厨房,有厕所。
小夫妻俩一边学习,一边给学校打工。
庞玉怕她娘在学校里闷坏了,还特意给她要了张一周出入学校一次的卡,但赵霞光却哪儿都不去。
这么大,这么好的学校,可以逛好几年。
这一切对她来说光怪陆离。
年少时,她也算是读书人!
识得三书五经,算盘,也学过山川河流,可跟这里的比,太落后了!
她每天上午逛学校,下午去中学蹭课。
知道地球之大,宇宙之浩瀚。
中学的知识她要学习,高中大学的知识简直就是天书。
本来担心男人和儿子的安危,被山河大学里的事情给冲淡了。
外边是乱世,学校里是盛世。
其实整个西金县也算是太平盛世了。
那县里的官员不敢欺压百姓,更不敢乱收税。
那牟家的好多地,都被政x府收回去卖给了穷苦百姓。
家里地亩超过百亩的不准购买。现在西金县除了婚嫁,人才引进,很少允许外乡人落户。
…………
十天后,方程把庞桃树的信转交给了兰旭泰夫妇。
赵霞光得知那父子平安,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现在只要等那二人回来就行。
远在上沪的庞桃树除了照顾儿子,还打探杀害儿媳的仇家。
打探的很详细,却没有动手。
他明白现在最重要的是,儿子平安回家。
然后他再出来。
庞复的身体垮了。小腿骨折,双手没了指甲,腹部被打的青黑一片,背部和胸前的烙伤,一只眼几乎失明。
多亏进了西医院,快速抢救了回来。
十来天人才清醒,能说话。
“爹,爹!”庞复使了很大的力气,却说了声音很小的话。
庞桃树正在他的身边。
用自己的手握住儿子的手,轻声的回道:“爹在这里。少说话,多修养身体。”
“娘?”
“你娘身体好着,我出来时她去了你妹妹家住。”
“陆纤纤,爹,救她。”
“好,你好好休息,我这就找人去救!”
出了儿子的病房,庞桃树站在走廊的尽头,一言不发。
…………
陈把总死了。
陈老师回家奔丧,学校给了二十天假。
周夫人是大学生,只给了一周时间。
二人奔丧回到家开始忙活。
一切从简。
陈夫人倒没撕心裂肺的哭。实在是年轻的时候那点甜言蜜语,早就被陈把总娶了那么多姨太太,给消磨完了。
哭个屁!她要笑。
这人一没,她觉得太轻松了!
两个儿子早已成家立业,这男人只会给她添堵,早没早超生!
面子情木着一个脸流几滴泪就是了。
小儿小媳妇先回来的,陈夫人就轻松了。
“你哥他们也快回来了,收拾间屋子给他们住。”
“你要放心,我会办好的。”
这陈把总殡几天,不知道。他大儿一回来就可以发殡。
这几年,整个县里卫生宣传不是盖的。
家里死人最好快速度的火化下葬。
有那啥传染病的也可以一块消灭了。
现在去火化尸体,还给钱呢。
让老人都叮嘱后辈,自己死后一定要去火化!要给后辈再挣一份钱。
…………
陈明忠夫妇回来了。
这次借着由子正好辞职回乡奔丧守孝。
现在青州城里也闹得人心惶惶。
官场里混的连鱼都看不清,或许连鱼都没有了,全是一堆癞蛤蟆。
他回乡先安稳过几天日子。
兄弟俩见面抱头痛哭,借着这个劲给他爹哭丧。
不然,很难哭出来。
第五天火化发殡以后,从火葬场领了一枚银元。
在进城时,陈明忠把那块银元丢在一个讨饭的老头碗里。
陈把总的淫x荡的一生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