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终于还是活下来了。
我要好起来了,大小姐让我乖乖等着,说来接我回家。
第二天一早,我就看见了活力满满的大小姐。
她把我抱在她怀里,说我瘦了,要回去给我好好养回来。
我高兴的蹭着她的手心。
后来她遇到了一个人,好像是叫徐灵。
她问大小姐来这儿干什么。
第一次,我看见了大小姐得意的小脸,“当然是给我们关大花看病。”
看吧,她觉得给我看病是件值得骄傲的事。
可是徐灵不这么觉得,她说我是小土猫,配不上来宠物医院。
只是大小姐不以为然,说我跟了她就是北城最贵的小猫。
她能把我养的其他猫都比不上。
我听的高兴地不得了,还挺起身子昂了昂头。
后来她让李知节把我抱上了车,自己在和许灵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突然打起来了,她似乎杀红了眼,情绪十分不对劲,像丢了魂一般。
坐在车里都心不在焉,我小心的蹭她,可是她没有搭理我。
于是我睡在她旁边,她一定是心情不好,我还是陪陪她吧。
回家之后大小姐的心情渐渐好了。
李知节重新给我做了猫爬架和猫窝,我撒欢的地方更大了。
只是没几天大小姐和李知节好像闹别扭了。
大小姐让我不许吃李知节给的东西,自己也不和他说话了。偶尔开口都免不了阴阳怪气。
我的尾巴这些天都忍不住下垂了,在我心里,他们就是我的爸爸妈妈,爸爸妈妈闹别扭可怎么办呀?
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但是并没有实际影响到我。
我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然后缠着大小姐耍疯。
有些意外的,大小姐和李知节的关系居然缓和了。
只是甜蜜的日子没有多久,李知节消失不见了。
我从大小姐口中了解到,李知节好像是为了一个其他的女人,叫温眠。
那个女人好像是李知节的救命恩人,他可以为了她豁出性命。
我十分不高兴,那我的大小姐呢?她怎么办?
他欺负大小姐,我也不喜欢他了。
那天消失了几天李知节又一次出现在院子里,他看起来状态很糟糕,匍匐在院子里找大小姐丢掉的东西。
我觉得他好像是爱大小姐的,想起他给我做的猫爬架和猫窝,我还是过去蹭了蹭他。
李知节扯出一个笑,抬手揉着我的头:“你这小叛徒这么讲义气?”
“小心她逮到了又没罐头了。”
想到这里,我义无反顾地跑开了,虽然他有些可怜,可也是活该,我还是只要我的大小姐。
后来他救了温眠,听所有人都说他死掉了。
大小姐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但是我知道,她应该是难受的。
这里没有了李知节的痕迹,可是大小姐的日子也不好过起来。
她开始无缘无故地腿疼,哪个医院都看不好。我从来没见过那样虚弱的大小姐。
可是我做不了什么,只能趴在她身上告诉她,我会永远陪着她。
她在陆家住了一段日子,拿起了针线,开始钩毛线。
我不知道那样性子的大小姐该是有多疼才能拿起毛线。
我变得越来越黏她。
她终于有所好转起来,在关驰的劝说下拿起了画笔,渐渐找到了她自己的方向。
哦,对了,她身边又出现了一个人,叫季遇。
我的主人看起来已经忘记了李知节,事业也发展的不错。
一段时间以后,听说大小姐要结婚了,和季遇。
季遇要成为我的新爸爸,我和他没什么交集,其实我不是很喜欢他。
但是没关系,大小姐觉得开心快乐就好啦。
她要迎来幸福日子了,我很是替她高兴。
7
转折点发生在大小姐订婚的那一天。
具体情况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李知节没有死,他出现了,抢走了大小姐。
我虽然有些焦急,但是并不十分担心。
因为我总觉得,李知节不会伤害我的大小姐。
我就乖乖地在家里,等着主人回家。
好几次我都发现了来到这里的李知节,但我记得大小姐的话,每次一看见他就躲得远远的。
那是一个清晨,我照例去院门口晃悠,一不注意被趴在角落里的李知节逮了去。
他拎着我的后脖颈,把我带回了一个破破的院子里。
在那里,我见到了大小姐。
我们三个又团聚了。
只是我觉得大小姐最近很不一样,身体很虚弱,开始嚷嚷着哪哪儿都疼。
她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因为我害怕失去她。
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大小姐似乎不是那个大小姐了。
她变成了另一个人,另一个人不喜欢我,但生机勃勃,好像有很顽强的生命力。
我觉得其实没关系,只要大小姐能活着就好。
她们两个意识总是交替出现,原本的那个大小姐出现就会很喜欢我,总会抱起我,和我说好多话。
可是我心里总是没底,总觉得大小姐的身体越来越糟糕。
同样奇怪的还有李知节,他有时候也不像他,那个他似乎并不喜欢大小姐。
他喜欢温眠。
听说冲动的大小姐被陆长尽关进了精神病院。
我坐在新的院子里,每天都盼着我的主人回来。
好在李知节把她带回来了,可是她的身体越来越糟糕。
她的身上多了铜钱和平安符,后来我才知道,是李知节给她求来的。
我搞不清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我还是喜欢趴在她身上。
她开始走不动路,像行将就木的老人。
她让李知节给她弄来了毛线和钩针。
她开始坐在院子里勾毛线。
额头密密麻麻的汗,双手止不住的颤抖,我知道,她很疼。
她一有时间就看着我发呆,然后摸摸我的头,从她眼里我看见了不舍。
我好想要她快点好起来。
她给我织了很多件毛衣,然后套在我身上,红的紫的,多的我这一辈子都穿不完。
我总是捣乱,因为我不想让她这么累,她歇一歇,歇一歇就会好了。
她发现了也并不训斥我,只是把我抱在怀里接着织。
她说她陪不了我多久了。
那天她给我穿上了衣服,把李知节给她的铜钱和平安符塞进了我衣服里的小兜里。
一字一句叮嘱我。
“要好好保管,不许丢了。也不许忘记我。”
我疯狂摇着头,用力嚎叫,我想告诉她,她会长命百岁的。
可是第二天,那个明媚的大小姐看不见了。
那天李知节领着她出去逛了一圈。
把她放在院子里就出去替她找药了。
可是很不幸,大小姐被人掳走了。
我跟在后面用尽全身力气跑,可是跟不上,我跟丢了。
我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后来从路边的人嘴里听见一个噩耗,那个大小姐死了。
8
大小姐死了,我又一次成了流浪猫。
我本来想找李知节,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我怎么走,都找不到那个破院子。
我从北城最贵的小猫又变成了遭人嫌恶的小流浪。
风吹日晒,我没有家。也总是饿肚子。
又习惯了翻垃圾桶,甚至于偷偷去抢别人家的饭。
看见大猫和大狗我跑的比谁都快。
流浪的第三年,我抢了一只大猫的饭。
被一群猫追着撕咬。
他们的爪子异常锋利,把我本就褪色的毛衣撕破了,这是大小姐亲自给我织的毛衣。
那一天是我唯一一次,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和所有的猫撕咬着,他们咬坏了我的衣服,都不要想好过。
于是我瘸了一条腿,他们也没好到哪儿去。
我得意洋洋地瘸腿走了。
我知道要是大小姐还在,肯定会夸我。
我踏上了继续流浪的路程。
终于在第五年,我重新闻到了李知节的气味。
但是我不敢确定,跟着他探了好几次路。
我看见了他,他成熟了不少,住进了一个大房子里。
他活的很好。
只是我的主人死了。
可我还是去找了他,因为大小姐其实最喜欢他。
我都知道的。
他给我吃了罐头,要赶我走。
我跟当初一样死皮赖脸缠着他。
最后我又成了他的猫。
他说保管我混成北城最贵的猫。
那一刻,我想起了那个大小姐。
他还记得大小姐吗?
他又一次给我洗了澡,想要丢掉我的破衣服。
我死死咬住不松手,谁都不能丢掉大小姐给我织的衣服!
幸好,他最后没有丢。
还发现了里面的铜钱和平安符,可是他并没有说什么。
这里没有关于大小姐的一切,他好像不记得她了。
李知节亲自给我做了猫爬架和猫窝,对我很好,可是我高兴不起来。
因为,听说他喜欢上了温眠。
那是一个凌晨,他让他的好朋友拖来了一堆又一堆祭奠死人用的东西。
浩浩荡荡摆满了整个院子。
他像失了魂一样,烧着纸钱,嘴里呢喃着。
“今天你应该有钱了吧?你不疼了吧?”
他说,他梦见了一个女孩儿,过得很不好,也没有钱。
连枝玫瑰花都买不起。
于是他轰轰烈烈地给她烧了好多东西。
我看着那些火苗越蹿越高,院子里都是那些味道,我却冥冥之中觉得,他说的那个人是我的大小姐。
李知节说他就要她,大不了活着不娶,死了配冥婚。
他执拗,重新喜欢上了那个连名字和脸都不清楚的大小姐。
我忽而有些想哭,大小姐,你看见了吗?纸钱都收到了吗?
李知节梦到你了。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后来李知节因为这个梦,和温眠的奶奶闹掰了,他在等一个没有结果的人。
七中百年校庆,他从班主任带回来了一本书。
夜里,他坐在门口迟迟不敢动。
我有直觉,那和关宛白有关。
“喵喵——”
我走到他旁边催促他。
“你也想看,对吗?”他问我。
我迫不及待地点了头。
他终于翻开了那本书,里面夹着一张薄薄的照片。
他盯着看了许久,忽而闭上了眼。
蓦地睁眼扯嘴笑了,“还真是和活着一样娇气。”
过了半晌,他看向我,声音嘶哑,“关大花?”
“喵喵——”我蹦着跳着回答他。
我知道,他想起来了。
他记得了那个大小姐,也记得了我。
流浪五年之后,我终于重新拥有了自己的名字——关大花。
从那天起,李知节从喜欢做好了饭摆在院子里。
给大小姐插上一炷香,摆上一碗饭。然后给我开一个罐头。
他吃饭,我吃罐头。
他总喜欢自言自语。
他应该是想大小姐了。
我也很想她。
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她。
我始终觉得那个给我家的女孩子,不该是那样的结局。
我的妈妈,什么时候能回家?
如果风有声音,替我告诉她,关大花在等她回家。
9
不知道是不是我思念的声音太大,惊扰了地下的主人。
那是一个极其平常的晚上,我在一个角落里睡着了。
隐约间我听到了大小姐的声音,她在叫我。
“关大花。”
我突然窜到她面前,久久看着她,然后张开爪子爬到了她身上。
“喵,喵——喵——”
她的身上是热的,我的妈妈活了。
我紧紧抱住她,生怕一个转身她又不见了。
那天晚上,我被她抱在怀里,睡了一个最安稳的觉。
流浪的日子里,我根本不敢睡过去,怕丢了妈妈给我的平安符和铜钱,怕弄破了妈妈辛辛苦苦织的毛衣。
可是今天,我终于能在妈妈怀里睡觉了。
我很高兴。
大小姐和李知节领证了。他们看起来很幸福。
我已经十岁了,都快成老猫了。
可是我记了那个大小姐一辈子。
她现在的身体很康健,李知节对她百依百顺,我想,他们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春天。
婚后第三年,大小姐怀孕了,生了一个儿子,名叫李正。
只是大小姐不怎么抱他,她更喜欢抱我。
哈哈哈哈,谁让我是大小姐的嫡长猫呢。
谁都不会越过我去。
我们家的现状常常就是,大小姐抱着我,李知节抱着他们的儿子。
我经常在大小姐怀里神气地看着李正,虽然他不一定能看懂我的意思。
大小姐最爱我,我感受到了的。
李正五岁那一年,我终于扛不住了,死在了家里。
我隐约看见了大小姐抱着我哭的好伤心,说让我别死,让我醒一醒。
那天,她比我初见她时哭的还伤心。
可惜我到底还是没撑过去,在她面前咽了气。
至此,我的一生告一段落。
他们把我埋在了院子里的大树下,每年都给我买罐头零食和玩具。我静静的看着他们,我还陪着他们。
我多幸福呀,连李正自己都知道,我这只死去的猫姐在大小姐心里比他重要。
10
在地下的日子里,我久违地见到了我的猫妈妈和哥哥姐姐,还有狗妈妈和狗姐姐们。
我这才了解到,猫妈妈和哥哥姐姐们一开始过得还不错,只是后来不幸地被抓去吃了。
都只活了三岁。
狗妈妈和狗姐姐也很不幸,死在了车轮子地下。
他们都没有坟墓,都没有主人。
我常常收到大小姐从上面给我送来的零食和家,他们常常羡慕不已。
我学着他们当年的样子,和他们炫耀他们不曾吃过的零食,有主人给我织的漂亮衣服,亲自做的猫窝和猫爬架。
对了,我生病了,差一点死去,可是他们把我送到了医院,我被治好了,又活了好多年。
我活的最久,也活的最幸福。
当年那个弱到猫妈妈都嫌弃丢掉的小垃圾,遇到了心软的神,她把我捡了回去,于是我成了最幸福的小猫。
我在地下和他们炫耀我所拥有的一切,我是最神气的小猫。
我不知道他们后不后悔曾经抛弃我,当然我也不在乎。
因为大小姐,才是我真正的妈妈。
这些年我拿着她寄过来的东西不断去交换,现在已经有了大房子大院子,还有那个世界里的很多东西。
尤其是我还给大小姐换来了漂亮衣服和高跟鞋,还有世界上最好看的玫瑰。
我不急,慢慢的在等他们的到来。
猫猫我呀,幸福了一辈子,下辈子也还要做他们的小猫。
对了,忘记说了,那个大小姐名叫关宛白。
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我是跟着她姓的,叫关大花。(超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