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打任骂的宋大人倏地抬了头,拱手,“祖母,此事是晚辈的错,您要打要骂都成,什么时候消气了什么时候算完,晚辈说到做到,绝无怨言。只她一人,纵是您请了圣旨来,只要晚辈还活着,就绝无可能会放手。”
老夫人微微一愣。
方及弱冠的年轻人,眉眼之间看起来也不过就是个半大的少年郎,彼时温润端雅之时尚未察觉,此刻凛了眉眼半分不让的模样倒是让人恍惚间想起来,眼前这位年轻人为官多年,行事果决手腕老辣远胜许多老臣。
这些时日相处着,倒是让人忘了这人亦是有凶名在外的。
老夫人已经浑浊的双眼将对面纵然弯腰也不减半分气势的少年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心下微惊,眼皮子撩了撩,面色不善,“说得好听,扮得情深!我家孩子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只怕你恪靖伯府刚出头七,便急着迎娶新夫人了!不是才听说你连妾室都安排进府了?”
“没有的事。”宋闻渊微微躬身才直视着对方正色说道,“都是坊间谣传罢了……祖母既不信晚辈口头承诺,便亲眼看着晚辈所行即可,若晚辈所行有半分逊于言语,晚辈定自缚于祖母跟前听凭祖母责罚。”
年轻人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又和之前截然不同,温和的、坦然的、又分外认真的,让人没来由就相信了的。
老夫人突然觉得有些看不透宋闻渊,只是言至于此她已经倚老卖老了,到底是摆摆手,“我一个老婆子天天盯着你这个指挥使大人,算怎么回事?罢了、罢了,浅浅能安全回来比什么都重要,你回去吧,回吧……长龄,你且替我送送指挥使大人。”
一口一个“宋大人”、“指挥使大人”的,显然是心里还压着气,宋闻渊规规矩矩地弯腰行了礼,目送着老夫人转身进了门。
老母亲离开了,温长龄这才看向宋闻渊,正色问道,“你且同我交个底,浅浅有危险没有?”
“岳父放心,贼人皆已落网,小婿也已经在第一时间安排了人手追出去了。这阵子她挺辛苦的,就让她在外头好好玩上一阵,待小婿手头紧要的案子结一结,便亲自去接她回来。”
听着倒像是小两口拌嘴置气了,温长龄这才含笑解释,“你别介意,母亲她最心疼浅浅了,这孩子打小没了娘亲,这些年更是因我疏忽受了不少罪……原以为这苦头也就吃到这里了,没成想这隔三差五的闹出点动静来,老人家心里头难过担心,这不,之前都差点揍了我一顿了,大抵是想着还得给我留些面子……”
“是小婿没照顾好浅浅。”
“在我面前你就不必说这些个场面话了。那丫头如今的性子我也多少了解些,她想做的事情只怕谁也拦不住……说来也是古怪,之前那么胆小的姑娘家,如今倒是……”温长龄摇摇头,拍拍宋闻渊的肩膀上的雪花,打趣道,“看来还是恪靖伯府的水养人啊!快些回去吧!这天寒地冻的,你不怕冷,我这一介文人,冷得很!”
宋闻渊这才作揖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