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浅?”湛炎枫看向对方扒着自己胳膊的手,一张脸上喜怒未变,只慢条斯理地“哦”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扬,“那个叫拾音的吧?我瞧着便觉得她不像丫鬟……只是,虹姐儿,若是我记得没错的话,我并没有什么买卖在盛京城内。何况,自打那晚你不告而别之后,我以为咱们已经不是雇主和手下的关系了……莫不是如今你在替老二卖命?”
“我、”虹岚蓦地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你不是想要……”
“我想要什么?”湛炎枫缓缓抬手,抚上对方发间那支雕工粗糙的木簪,缓缓勾起的眉眼间,有种几近狠厉的温柔,他便是如此“温柔”地看着对方,“我想要什么?嗯?虹姐儿,莫不是你这些年下山去做了些杀头的买卖,如今东窗事发,便想着逃回来求我救你?你求我救你便也罢了,偏还要说是我想要……这是什么道理?”
虹岚突然打了个哆嗦,她后知后觉地松开了扒着对方胳膊的手想要后退,偏湛炎枫已经快她一步反手勾住了她的脖子阻了她的退路。
那手冰凉,贴着她后颈的肌肤,凉意从脖颈子上一路蔓延到了四肢百骸,令人如坠冰窖。
而让她更加头皮发麻的是木制的簪子缓缓划过肌肤的触感,极轻、极缓,极温柔。
仿佛对待稀世的珍宝。
只是,那珍宝不是她虹岚,而是她发间的木簪
“三爷……”她懊恼心急之下竟是忘了摘掉这支木簪,此刻被人抓了个正着。虹岚避开了对方目光,垂着眉眼张了张嘴,却什么解释的话也说不出来。那晚,她本只是兴之所起,搬了自酿的梅子酒,入口甘醇,这人贪杯多喝了些,竟是醉了,也不知怎的,突然就好奇这人珍之重之贴身存放的小匣子里到底是什么宝贝……
事到如今,就连虹岚自己也说不清楚,若时光倒流回到最初,她还会不会诱哄着醉酒的他打开那个匣子?或者,她还会不会选择跟着他上山来卷入这份注定无疾而终的心情?
她不知道。
时间回不到最初,她也注定没有答案。
知玄山孑然一身洁身自好的三长老,偷偷爱慕着一个注定得不到的女子,就像她虹岚,也偷偷爱慕着一个眼里从来没有她的男人。
数年未见,对方眼尾又添皱纹,即便不笑的时候也有淡淡的纹路,玉冠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间也已经有了几缕雪色。湛炎枫……到底还是老了,纵然他看起来总让人忘了他的年纪,他还是老了。他素来不服老,也不敢老,那支盛着木簪的盒子底下,是他一笔一划刻下的沉甸甸的心思——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