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婚礼上,表婶子的大儿子、小儿子和闺女儿全部拖家带口都赶了过来。李文祥家只来了一个弟弟,但没有停多大会儿,就把他的礼金二百块钱,还有帮妹妹(妹妹一家都在外地打工)带过来的二百块钱一并交给李文祥后,就以中午还得接送孙子上下学为由,匆匆离开了。
这是亲哥,这么大年纪结婚,你们每一家才出二百块钱!
表婶人前不敢说,背后心里堵着一块石块似的十分伤心。
反倒是表婶的子女,一直等到天黑才离开返程,每一家都给李文祥留下五百块钱礼金。婚礼搞得就像表婶子的又一个儿子结婚似的,全家所有的人在每一个环节表现得都很卖力,大儿子趁着酒兴唱了一首《好兄弟》,二儿子负责迎来送往,小女儿在屿石县上的一家幼儿园当生活老师,原不会唱歌,在幼儿园打工耳濡目染,激活不少音乐细胞,唱了一首《大哥》,虽叉腔跑调,但声振屋瓦,主打一个大嗓门。
婚礼气氛以李文祥激动地泪流满面达到高潮。
当天晚上,忽然下起了小雨,雨点子不大,砸在窗户上的塑料雨搭上沙沙响。已经插门准备入睡的李文祥,听见雨声,又拉开门跑了出去。
刚跑到院子里,赵起来大声问他,下着雨跑出去干什么?
李文祥进屋朝表婶家比划了几下,就跑出了院子。
赵起来把李文祥的意思猜了个大概,她估计应该是与表婶有关,或许有什么事儿要与表婶子说。赵起来这么想了想之后,就在家专心等他回来。
客厅里的赵起来坐在轮椅子里,看着电灯光亮中细长且密集的雨丝。
裹挟着细雨的风,由于建筑物的阻隔,不停地在院子里改变方向,把雨丝线吹得一会儿朝东,一会儿又朝西,水雾气在院子的灯光底下飘来飘去,没个准头儿。
李文祥跑出去的时候,好像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回来,没有关院门。院内的灯光从院门照出去,在院门口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四方形的光影子。
赵起来看着院外的那块不甚清楚的亮块,等着李文祥从左邻的表婶家跑回来。
很快,随着一阵脚步声,一个人影在雨地里跳跃着从表婶家的方向跑过来,但人影子却没有照赵起来的想象跑进院门里来,而是越过院门口灯光照出来的那个方块,继续向右方不知何处跑过去。
赵起来不知道刚才跑过去的那个人是不是李文祥,如果是他的话,他为什么过家门而不入?
秋天的夜晚,渗透性极强,连绵不绝的细雨,人迹稀少日渐荒颓的村庄,急速飞奔的夜行人,这一切都使十七岁的赵起来惊慌恐惧,她大声地叫喊李文祥的名字。不停的呼叫,果然奏效,李文祥稍后逆着那个人影子刚才跑去的方向走进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