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她拉开窗帘,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她眼球,她看到外面的雨停下,天空还是阴沉沉的,街道上,全是雨水冲刷过的痕迹。
她打开窗户,寒凉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她吸了吸鼻子,突然咳嗽了两声,后知后觉的鼻子也有点堵塞。
大抵是感冒了。
姜汤好像白喝了。
她又把窗户关上,走到外面,没看到左庭樾人,她给左庭樾发消息。
[你去哪里?]
消息发出去如石沉大海,良久没有得到回复,浔鸢不纠结,她感冒了,要好好照顾自己。
于是,她给酒店前台打电话,让送餐上来。
吃完饭,已经五点钟,左庭樾还没有回她,门外响起敲门声。
浔鸢拧眉,敲门的,必然不是左庭樾,她问了一句:“谁?”
“浔鸢小姐,是我。”
门外很快响起声音,是林特助。
浔鸢打开门,转身进屋,一连丢下好几个问题:
“你怎么来了?”
“左庭樾让你来的?”
“他去哪里了?”
浔鸢不傻,这时候左庭樾不在,林特助出现在酒店,事情分明不对劲儿。
林特助职业素养完全过关,挨个问题回答:
“老板让我来的,来送您回港城。”
“老板去哪里,我也不知道,只吩咐我送您回港城。”
“你是他身边的人,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浔鸢冷静的问出口,她不信林晟不知道。
林特助一字一句,回的肯定:“浔鸢小姐,我是真不知道老板的去向,您知道老板的性格,从不交代行踪。”
浔鸢定定看他几眼,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林特助也不心虚,他的确是不知道老板去哪里,老板没告诉他,但他在老板身边那么久,据他了解,老板昨晚闹出那么大动静,此刻不是在京都,就是在港城左家老宅。
他能确定的是,老板不在港城。
京都,晏家。
充满古韵的书房内,宣德云纹铜熏炉散发着缥缥缈缈的烟雾,淡淡的沉水香弥漫在书房中。
左庭樾坐在檀木椅上,和对面的老人家下棋,是很磨人性子的围棋。
左庭樾执黑子,老人家执白子,黑白棋子错落在棋盘上,静水流深中暗藏杀机。
双方静默中又充满谋算,又过半个小时,黑子动了,从一开始的静默转为锋芒毕露,很快吞噬掉部分白子。
又是半个小时,棋盘上胜负已分,黑子包围着白子。
老人家扔了手中的白子,感慨一句:“后生可畏。”
左庭樾也放下手中的黑子,并不因胜自傲,他嗓音平静:“外公是关心则乱。”
老人家正是京都晏家的老太爷,左庭樾的外公。
晏老爷子听他淡静到毫无起伏的声音,又恼又拿他没办法。年轻时可不是个好脾气的,年纪大了也没那么柔和,也就面对这个唯一的亲外孙,是打心眼里疼,此刻也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知道自己闹出多大动静?”
左家和晏家唯一的孙辈凌晨在苏州城出动直升机,就为救一名女子的消息已经在圈子里传开。
多少人打电话来问他这个老家伙是不是好事将近,哪家千金能入左先生的眼,劳他如此看重。
晏老爷子笑呵呵的将那群老东西打发走,转头就叫左庭樾来京。
宠女人宠的满天下知道,像什么样子。
那么危险的环境,他疏通关系亲自去,凭的不就是晏家和左家世代累积的权势,忒无法无天。
亲自前往,半点不把自身安危放在心上,须知道,港城左家和京都晏氏就这一根独苗。
能不令人担心吗?
左庭樾语气谦恭:“劳您费心。”
晏老爷子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就心塞,怎么会看不出他谦恭姿态下的强硬和满不在乎。
他压根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就算有,你说他错他认,但他就是不改,回过头照样我行我素。
晏老爷子朝他摆摆手,懒得说他了。
左庭樾给老人家把书案上的东西摆放好,语气诚恳:“您保重身体,别动气。”
晏老爷子冷嗤一声,那你倒是少做点出格的事情。
左庭樾面不改色的从书房走出去,钻点规则的空子罢了,总不能连他女人的安危都护不住。
去院子里找老太太,老太太年纪大了,没事儿就上上香拜拜佛,基本不管外面的风风雨雨。
“出来了?”
晏老太太坐在躺椅上,见到左庭樾从房间里出来,面上含着笑问了一句。
左庭樾接过佣人手里拿来的毯子,给老太太盖好。
“外婆,外公估计气着了。”
老太太轻缓地笑,笑骂他一句:“少气你外公。”
“你外公一辈子爱惜羽毛,到你这儿,为着个女人,闹的人尽皆知,少不得你外公要气。”
老太太拍了拍左庭樾的手,又笑眯眯地说:“不过他气过去就没事了,他舍不得你的。”
左庭樾眼尾染上点笑意,顺着老太太的话说:“您说的对,是这么个理儿。”
左庭樾来京都的次数少,每次一来,两老人都舍不得放他走,起码要陪着吃晚饭。
他在晏家一间自己的院子,吃完晚饭就回了院子。
晏老爷子看着外孙离开的背影,语气似叹:“庭樾啊,能力和责任我是不担心的,但他行事太狠绝,不留余地,无所顾忌……”
晏老太太温声:“你说他行事无所顾忌这点,我是不赞同的,他只是看似什么也不在乎,就拿这次的事儿来说,做的虽欠妥当,但也是情有可原,人命关天的事儿,特事特办,何况,我问过了,他不止救了一个女人,还有其他人,他哪里又埋没祖辈的名声了。”
晏老爷子似是被老太太这一番话说动,也不说什么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庭樾这么多年于责任二字上,无可指摘,要他担起来的,他都做到,旁的事儿,怎么做,想必他心中有数。
左庭樾这座院子有个雅致的名字,叫汀兰院,据说是他母亲取的,希望他纵然出身权贵,也能体恤平民,品行高尚。
可惜他是个不服管的,做事极有主见,不容旁人插手。
左庭樾闲下来,这才有时间回复浔鸢的消息,他敲出两个字:
[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