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这个角色,一直都是奶奶在扮演,可他心里非常清楚,无论奶奶对他多好,母亲终究是母亲,这个角色没办法被任何人替代。
他一直在回避过往,回避小时候的创伤,所以选择把过去尘封。
“陆彦洲,你没有妈妈,你是个野孩子!”
“我们不跟野孩子玩!”
“我妈妈说,你妈妈是个很下贱的人,所以你爸爸才不要她。”
“你胡说!”七岁那年,他跟班里一个比他高半个头的小男生扭打在一起。
他个子小,打不过对方,哪怕被打出鼻血,却还是不服输,要把对方摁在地上:“我妈妈不下贱!我妈妈不下贱!”
小孩子懂什么?他们只懂要维护自己的妈妈,哪怕他从来没见过妈妈长什么样。
“我妈妈一定会回来看我!她一定会的!”
他把小男孩打得嗷嗷大哭,后来惊动了老师,惊动了校长。
校长让他们的家长过来。
当奶奶出现时,对方家长立即息事宁人,说不再追究。
可奶奶不肯,让对方小孩给他道歉。
奶奶说:“不管我家小洲的妈妈怎么样,也轮不到不相干的人来评价!你们做家长的如果不会教孩子,那我来教!”
后来,校方畏惧奶奶的威严,把那个惹事的小男孩开除了。
从此以后,学校里再也没人敢跟他玩,大家都害怕他,也不喜欢他。
好像没有妈妈的孩子,天生就是异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选择用遗忘来麻痹自己,用逃避来回避痛苦。
以至于当他看到自己小时候的照片时,都没有立刻反应出来,照片里的人就是自己。
“妈?”他恍惚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不敢确认这件事。
这个‘妈’,和之前的‘妈’,叫出来的意义不同。
他明明有好多话要向母亲哭诉,可是话到嘴里,全部变成了哽咽。
他像一个小孩子,一把将面前的女人抱住:“我一直以为我是被遗弃的,原来不是……原来我一直有妈惦记……我是有妈的孩子……”
小时候学过一首歌《世上只有妈妈好》。
这首歌他从来不敢唱。
因为他就是那个‘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妈、妈、妈、妈……”他一口气叫了好几声妈,可这样还是觉得不够。
好像在这一刻,他要把过去二十多年没机会叫出口的妈,一次性叫个够。
“妈、妈……我真的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
母子俩抱在一起,一起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依莎尔在旁边看着,被感动到不停抹眼泪。
她知道,就在这一刻,洲的心结解开了。
原来他并不是不想大家看到他小时候的女装照,而是他回避小时候的所有事情。
她没有体会过单亲家庭孩子的痛,但是能想象得到,没有妈妈陪伴的孩子,从小成长到大,自然会更坚强一些,因为他们连在妈妈怀里撒娇的权利都没有。
“乐乐,你让妈妈好好看看,让我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