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门和家族反目成仇。
原因是他一母同胞的姐姐死了,死因涉及到的那个人曾经差点和他结成婚约,偏偏是姐姐先害了她。
世家利益至上。
谢家对谢氏的埋怨,早溢于言表,埋怨谢氏给谢家招惹麻烦,明明是府中特意给谢氏传信,这个事实却被谢家忘却,只将一切问题都推到谢氏身上。
如果不是谢氏行事过于冲动,何至于害得谢家落入如今艰难处境
褚家的反扑打压让谢家在朝堂几乎没有喘息的余地。
谁都能埋怨谢氏,唯独谢贺辞不能,因为谢氏所行一切都是为了他,甚至临死前都在挂念他。
谢贺辞深深俯身:“臣,拜见皇上。”
胥砚恒头一次仔细地打量谢贺辞,他刚遭过劫难,数月变故让他两鬓生了些许华发,但饶是如此,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想到怀瑾握瑜,霁月光风几字,世家底蕴堆砌成了他这个人,岁月和磨难不能消减他风采,反倒成就他几分文人风雅。
可这一幕,叫胥砚恒觉得着实刺眼。
他越是出众,胥砚恒越不想叫他活下来。
他难以想象褚青绾曾经和谢贺辞相处的情景。
他对自己有自知之明,他薄情冷血,夺得皇位不是为了天下黎明百姓,仅是为了一己私欲,如此不堪,除去皇位,好似再没有可取之处。
尤其是有谢贺辞这个前人作对比时。
只消一想,都叫人心生不虞。
谢贺辞不该活着。
没人知道胥砚恒在想什么,他脸上极其平静,他叫谢贺辞起身,甚至还有点唏嘘:“爱卿消瘦了不少。”
谢贺辞沉默寡言,青衿暗淡。
胥砚恒将奏折一推,他说:“江南一案,你是最清楚细节之人,此案,依旧由你接手。”
谢贺辞心下一沉,江南一案涉及太广,有褚门庇护,他在江南时也是经历九死一生,他此番消瘦不仅是牢狱之灾,涉案之人凶狠,知道被查出来就没了活路,甚至敢截杀钦差,有褚师伯派兵保护,他依旧身中两箭,一箭擦肺而过,险些在江南丢了性命。
如今脱离褚门,他再接手此案,其中凶险可以料想。
但他没有拒绝的资格。
此案,办得好,他将得罪一批或明或暗的朝臣,贡品失窃一事,能隐瞒得这么好,自然是官官相护。
而水至清则无鱼,他不可能因这个案子将朝野彻底清洗一遍。
若是办得不好,便是叫圣上失望,官途至此到头,涉案人员依旧不会放过他。
所以,他只有一个选择,胥砚恒也只给了他一个选择——豁出性命查出真相。
只有这样,他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他领圣旨调查此案,本该是立功有赏,但案件未彻底结束,胥砚恒一时拖后再行封赏也是情理之中。
但其中是否有私心,就是仁者见仁的事情了。
谢贺辞闭了闭眼,他艰涩地应声:“臣接旨。”
胥砚恒轻颔首,似乎叫他来就只有这件事要交代一样,但胥砚恒久久没让他退下,殿内越来越安静,安静到让人有点不安,上位者才慢条斯理地问了声:“近来,朕听说一件谣言,不知真假。”
一扇屏风,两个人因此话而牵肠挂肚。
谢贺辞沉眸,他说:“臣刚出大理寺,不知外间谣言。”
胥砚恒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他只轻笑了声,继而道:“爱卿是褚侍郎爱徒,往日想来也经常和褚家走动。”
谢贺辞不知该如何作答,胥砚恒没想让他作答,胥砚恒仿若寻常地问:“坊间传闻你和朕的瑾贵妃往日曾有婚约一事,确有此事”
偏殿内,褚青绾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她不知道谢贺辞会如何作答,但凡谢贺辞有点理智都该否认,但她也担心谢贺辞会不管不顾地直接拉她下水。
毕竟,近来褚家对谢家可不算客气。
哪怕她明知道谢贺辞不是这种人,褚青绾依旧忍不住地怀疑。
许久,谢贺辞清朗的声音才沉沉传来,他说:“皇上也都说了,是谣言,既是谣言,岂能做真。”
褚青绾陡然松了口气,又不由自主地一怔。
胥砚恒抬眸,褚青绾看不见,他却是看得清楚,谢贺辞脊背在这一刻似乎越发弯了些许。
即便谢家落得如此地步,也不肯拉女子下水吗
胥砚恒唇角掀起了些许讽刺的幅度,没叫人发觉,又隐秘而散。
胥砚恒没再问,只随意道:“原来如此。”
没必要再问。
连婚约都守不住,只能矢口否认才能保自己和女子安全,再是情深义重又如何。
他太了解褚青绾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