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青绾有时候挺佩服宋妃的,这木讷怯懦之态,她竟然能一装就是十来年。
褚青绾叹了口气,她说:“小皇子年幼,尚且离不开母妃,太后侍疾一事,本宫只能交给你了。”
宋妃不好意思地点头:“替太后侍疾,本就是臣妾分内之事,臣妾自当尽心尽力。”
众人都是默不作声,新官上任三把火,如今这火烧到了宋妃身上,也是意料之中,宋妃本就低调安静,宫中也没有什么交好之人,此时自然也没人替她说话。
再说,贵妃娘娘言之有理,总要有人替太后侍疾的。
贵妃要主理六宫,还要照顾小皇子,便是她自己愿意,皇上也不可能答应让她亲自去侍疾。
宋妃是除了贵妃外,宫中位份最高者,侍疾一事交给她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请安散罢。
回了内殿,褚青绾拆了手上的护甲,弄秋有点不理解:“娘娘为何将侍疾一事交给宋妃”
这个所谓的侍疾不仅仅是让宋妃亲自侍疾,还要安排各宫妃嫔到慈宁宫去侍疾,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权力。
褚青绾挑眉:“你觉得太后脾性如何”
弄秋停顿了一下,她觑了眼四周,没有外人,她才敢实话实说:“脾气古怪,而且易怒。”
褚青绾轻轻颔首:“她没病前便是如此,你猜,她现在卧床不起,脾气又会如何”
弄秋不说话了。
猜也猜得到,太后的脾气肯定是越变越差了。
迟春笑着接过话语:“谁都知道咱们皇上和太后的关系,也就是说,便是侍疾得再用心,在皇上这里也讨不了好。”
如此一来,侍疾就成了一件苦差事。
“你觉得这满宫妃嫔有几个是愿意到慈宁宫侍疾的”
弄秋哑声。
她觉得没有一个。
所以,宋妃接手的是一个烫手山芋。
众位妃嫔碍于娘娘的得宠和得势,不敢对娘娘有不满,但现在这件事被宋妃接手了,一旦各位妃嫔在慈宁宫受了委屈,会不会埋怨宋妃
弄秋想清楚了里面的弯弯道道,她咋舌:“娘娘这是给宋妃挖了好大一个坑。”
褚青绾扶额,迟春白了弄秋一眼:“去去去,不会说话,就将嘴闭上。”
弄秋忙忙捂嘴,她还是没忍住出声:“奴婢瞧宋妃也不是个安分的,二皇子落难,又有哑疾在身,对大皇子造不成什么威胁,而咱们小皇子备受皇上宠爱,说不准她心底在谋划什么呢,娘娘这是有先见之明。”
褚青绾手疾眼快地塞了一个葡萄到弄秋嘴里,她瞪了弄秋一眼:“你快快闭嘴吧。”
她何尝不知道宋妃不安好心但宋妃再不好,弄秋也不能这么大咧咧地说出来。
弄秋摸了摸鼻子,她乖巧地应了一声“哦”,就退到边上咬破了口中的葡萄,酸甜的滋味美得她直接弯起了眼眸。
主仆三人说着话,外间颂夏走了进来,她满脸是笑:“娘娘,皇上派人来请您去梨园一趟。”
褚青绾满头雾水,她浑身尚觉得酸疼得厉害呢,正要准备休息,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昨日去御前,今日去梨园的,胥砚恒这是没一日让她清闲的
再是不解,褚青绾还是站起了身,她对着铜镜照了照,没再换衣裳,她轻哼了声:“走吧,去看看咱们皇上今日又要做什么。”
梨园距离御花园不远,里头种了一排梨树,仪仗在梨园外停了下来。
褚青绾一脸郁闷地踏入梨园,遥遥地,她就见到胥砚恒站在凉亭内。
越走近,越看得自己,凉亭内的石桌上摆着一壶清酒。
此种情形让褚青绾一顿,她想起了什么。
倏然间,一阵清风袭来,席卷着满圆梨花飘落,褚青绾怔怔地抬起头,胥砚恒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朕去岁答应过你,会在雪落时分,陪你赏梅煮酒。”
但她去年有孕,一整个冬日都没有踏出昭阳宫,雪日路滑,她更是一点险不敢冒。
而今日,漫天梨花飘落,仿佛是春末时落的一场雪。
有人立于她身侧,垂眸问她:“如今不见雪,梨花暂代,可以吗”
褚青绾堪堪回神,她惯来是能言善辩的,但此时,她居然有片刻不知该作何心情,她抑着情绪,堪声道:“皇上怎么不等今年雪落”
胥砚恒回答她:“本就赴约来迟,自不能再拿今年的约定抵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