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青离开和秦才人请太医不过是前后脚的事情,几乎竹青刚回到长乐宫,就得了消息,她忍不住骂道:“又是个阴奉阳违的!明明奴婢去时,她还答应得好好的。”
竹归眼见这两日长乐宫心浮气躁起来,她忍不住隐晦地叹了口气。
宋妃沉下了脸,她头一次烦躁地训斥出声:“闭嘴!”
竹青立即噤声,她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委屈的神情。
她明明也是替娘娘打抱不平,这一个个的,不是装病,就是推脱,摆明了是没将娘娘放在眼底。
宋妃努力平复情绪,她说:“你在这里骂她又能如何除了叫人觉得本宫没有管教好你,还能改变得了什么”
她一无宠爱,二无实权的,位份再高,能拿这些妃嫔怎么样
她一向以木讷怯懦的形象示人,若是因此大发雷霆,或是惩罚她人,只会叫后宫众人怀疑她以往是不是都是伪装,于她更加不利。
宋妃眸色沉沉:“好一个瑾贵妃,只是随口一言,便陷本宫于这种处境。”
此番宫中妃嫔的表现和宋妃的遭遇,褚青绾当然是了如指掌。
迟春替娘娘挑了块桃肉,摇了摇头:“宋妃此举,怕是要引起一些妃嫔的怨恨了。”
口中桃肉滋味甜美,褚青绾手指握住扇柄,轻飘飘地打着扇:“往年,她躲在周贵妃和淑妃之后,坐收渔翁之利,如今,她明明身居高位,却还想在宫中做个透明人,本宫岂能如她所愿。”
非得将宋妃拉到众人眼皮子底下来。
要说宋妃往年有多么利害的手段,也不尽然,只是她会忍,忍到在宫中变成了个透明人,别人都对她不加设防,她自然常是能得手。
可一旦众人都注意到了她,甚至对她有所防备了呢
宋妃还能那么得心应手吗
韬光养晦也好,扮猪吃老虎也罢,不过都是底气不足之人的无奈之选,而这般人,也很难拉拢到什么人脉。
人脉二字说得简单,但是底下奴才替你做事,也是要有所求的。
要么求势,要么求钱,宋妃凭什么拉拢人脉呢,凭她每个月那点微不足道的份例吗。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不外如此。
迟春有点好奇:“如果这后宫众人都有样学样,该如何是好”
褚青绾没担心这个问题:“放心吧,这宫中能安稳活到现在的妃嫔有几个是蠢的一个两个如此行事也就罢了,若都是如此,岂不是明摆着装病”
越是如此,后面人才越是不平。
不患寡而患不均。
二重帘被人掀开,颂夏走了进来,她脸上有些意外之色,福了福身:“娘娘,大皇子求见。”
褚青绾坐直了些许身子,她觑了眼一旁的摇篮,小皇子睡得正香,他正处睡过吃吃过睡的年龄,褚青绾拨了拨小皇子的脸,心底狐疑大皇子来的目的,却是点头:“让他进来。”
大皇子终究年龄渐长,没得让大皇子到内殿的道理,褚青绾起身,到了外殿接见大皇子。
她刚坐下,大皇子就被颂夏引进来,他抬头看了一眼,似是紧张,从褚青绾的角度能将他绞着手指的动作尽收眼底,褚青绾挑了挑眉。
大皇子已经躬身行礼:“见过瑾母妃。”
褚青绾面色如常地叫他起身,顺便让颂夏给他赐座,才一脸不解地问:“大皇子今日怎么会来昭阳宫”
颂夏给大皇子上了茶水,还有糕点,大皇子看都没看糕点一眼,只是无意识地握紧杯盏,他呐呐了两声,明明做好了心理准备,竟还是有些惶惶地不敢说出口。
褚青绾没催他,慢悠悠地抿了口茶水等待,许是她如此态度,倒是让大皇子放松了不少,他终于站起来,作揖躬身:“琉儿有一事想求瑾母妃。”
求一字都出来,褚青绾是真的惊讶了,究竟是什么事让大皇子越过宋妃来找她
大皇子埋下头:“琉儿想请瑾母妃寻医替二弟医治哑疾。”
他不敢抬头,他出身皇室,年龄渐长,何尝不懂得对于一个膝下有皇嗣的妃嫔来说,其余皇嗣都是个隐患。
他这个要求是在强人所难。
但大皇子真的不知道该找谁了,母妃不会帮他,只会觉得他胳膊肘往外拐,甚至可能还会哭着说自己的不易。
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母妃,但二弟一事压在他心上,让他日渐不堪重负。
他是长兄,应该尽到长兄的职责。
但他见不到父皇的面,而瑾贵妃代行皇后职责,便是除了父皇外,最有权力管束底下皇嗣的人了。
褚青绾诧异,她安静了许久,才问了一个问题:“你来求本宫,你母妃可知道”
大皇子面上苍白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