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宋妃臊得脸都红了些,她忍着难堪,低垂下头。
褚青绾惺惺作态地推了一下胥砚恒,仿若不赞同地低低喊了他一声:“皇上!”
胥砚恒不说话了,他兴致缺缺地挪开视线。
众人见皇上满脸不以为然,但还是听话地闭嘴不言,一时间竟觉得有点不真实,彼此对视一眼,忽然有点不知道是该同情宋妃,还是该感慨贵妃娘娘好手段。
褚青绾仿若没察觉到现场气氛,嘱咐道:“好了,你们都早些回去,本宫和皇上不在期间,若有事便去寻宋妃。”
一句话,将宋妃抬得高高的。
胥砚恒催了她一声:“走了。”
褚青绾也只好敛声,转身和胥砚恒一同离开,身后众位妃嫔福身:“恭送皇上和娘娘。”
到了銮驾上,胥砚恒没由来地冒出两个字:“慢吞。”
也不知是在说褚青绾刚才的磨蹭,还是另有所指。
褚青绾也不知道听没听得懂,她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裙摆,不紧不慢道:“总得交代清楚了,才能万无一失。”
这一趟祭祖之行,需得三五日。
胥砚恒将人带入了怀中,将她发髻上的凤钗拆了下去,褚青绾要挣扎时,被他低声打断:“还有一段路程,你难道要坐着等”
褚青绾顿住,胥砚恒才继续道:“睡会儿。”
“待快到了,再叫你那奴才替你重新梳妆。”
褚青绾早就习惯了睡到辰时起来,今日却是提前了两个时辰起身,若非祭祖一事提着她的精神劲,她早就困倦了。
现在胥砚恒的话一出,她就忍不住地打了个哈切,困倦陡然突袭而来,她在胥砚恒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低声道:“那您陪臣妾。”
她起得早,他也不遑多让。
胥砚恒顺着她的脊背轻抚,低头碰了碰她的额头,声音轻了下来:“睡吧。”
中途休整了一番,褚青绾也重新梳妆,颂夏和弄秋都蹲跪下来替她整理裙摆,眼见要到了太庙,褚青绾越发打起了精神,后半路程,胥砚恒再让她休息会,她是如何都不肯了。
胥砚恒不理解地摇头:“自找苦吃。”
褚青绾觉得,有时候真不怪她不爱听他说话。
她置若罔闻,低头咽着糕点,銮驾行驶得平稳,茶水都未洒落,她一点点地填饱肚子。
祭祖流程繁琐,一整套下来,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她这个时候不填饱肚子,待会未必能撑得下全程。
待下了銮驾,褚青绾只管跟着胥砚恒,持香,叩拜,文武百官都不得进庙宇,立于殿外,在一部分流程结束后,褚青绾就被请到了偏殿等候,余下流程便是胥砚恒一个人的事情。
颂夏和弄秋一左一右搀扶了褚青绾,褚青绾轻呼出一口气。
冬日穿得本来就厚重,再爬上这么多台阶,又是叩拜又是俯身,将她累得够呛,腰肢都觉得酸了不少,弄秋不动声色地替她揉按着,殿内是有板凳坐的,弄秋:“娘娘先歇着会儿。”
褚青绾应声坐下,她还不忘吩咐:“守着些,若是皇上出来,定然要赶紧告诉我。”
殿内,胥砚恒跪在蒲团上,四周没有一个人,大殿空寂得仿佛能吞人。
胥砚恒不如褚青绾那般紧张,他甚至有点漫不经心,论敬重或许都没有,满朝文武对他上位的由来一直都有猜测,他懒得管。
因为他的确是做了。
他冲着手中的香烛吹了口气,他望着先帝牌位,蓦然笑了声,声音不轻不重,仿佛是在和先帝对话一样:“父皇,您临终前,对儿臣的诅咒恐怕是要落空了。”
先帝盛宠贵妃娘娘,连带着贵妃膝下的三皇子也要比别的皇子要金贵几分。
先帝将三皇子按照储君培养,论才能,论相貌,论人品,三皇子在一众皇子中也是出类拔萃。
可是,那个位置只有一个,皇子却有二十七位之多,怎么可能一个个都是安分守己的
至少胥砚恒不是。
诸位皇子因为各种缘故而身亡,先帝自然猜得出是谁的手段,只是彼时三皇子已故,是哪个皇子登基,先帝已经不在乎,胥砚恒有此手段,他纵是厌恶,却也觉得胥砚恒更适合这个位置。
但他终究是不喜胥砚恒的,于是,临死前,他都在说——你狼子野心,残害手足,天地不容,纵得了这个位置,这辈子注定孤家寡人一生。
胥砚恒不在乎。
他登上皇位后,无数人对他蜂拥而至,谈何称得上是孤家寡人
他也一度不理解先帝为何会因贵妃的逝去而悲伤垮了身子。
如今,他倒是懂得了些许。
正是因为理解了,所以,他才要越发警醒:“父皇,儿臣不会和你犯同样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