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虽然让格里菲斯越发强大,可也树立了许多敌人。”
“泰隆侯爵所在的斯莱特家族雄踞诺德已久,对于新崛起的格里菲斯是一万个警惕。”
“死亡之手教团,先是被我挫败了在诺德的计划,骨龙被我降伏,又被我拔去了埋在艾沃尔公国的钉子帕尔默伯爵。
他们也对我恨之入骨。”
“光明教会,虽然有托马斯在与我合作,但其对我的态度,总体却说不上友善。”
“以上这些都还只是小事,最大的问题在于我们的国王,凯恩斯十六世陛下。”
“我先杀小剥皮,后杀安东尼,国王陛下心中,恐怕早已判我死刑!”
“可为什么,他始终都没有直接对我动手”
维斯冬眉头紧皱,思索了一阵道:“是因为,兄长大人对他还有利用价值”
“是这样,但也不仅仅是这样。”雷文指着自己的脑袋:
“最重要的因素,是我血咒缠身,命不久矣。”
“我一死,格里菲斯家族,自然只能任他拿捏,无论我怎么跳,他都能得到最终的好处。”
维斯冬眉头舒展,眼中浮现出一丝了然,声音却有些发涩:
“所以,如果他发现您的寿命超出了他的预期,那么……”
雷文平静道:“他就不可能再容忍下去。”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还没等凯恩斯十六世发现我的寿命超出预期,他自己就先死掉,可我不能把家族命运赌在这上头。”
“这也是我让你背叛的原因。”
维斯冬木然点头。
凯恩斯十六世作为帝国之主,如果想对格里菲斯家族下手,可选择的手段实在太多。
光是维斯冬目前能够想到的,就有硬安罪名、剥夺爵位;施加重税,大肆搜刮;或者干脆像对付福克斯家族一样,派人暗杀。
而若是维斯冬主动背叛格里菲斯家族,就能给凯恩斯十六世一个明确的切入点,也能让雷文在这场博弈中占据主动。
“但,兄长。”维斯冬咽了口唾沫:“如果国王陛下怀疑我怎么办”
“他不可能信任你。”雷文冷笑一声:“咱们这位陛下,不会相信任何人。”
“所以,你的背叛,千万不能以取信凯恩斯十六世为目标。”
“你要做得人尽皆知、做得不留余地,让所有人都认为,你已和家族彻底决裂!”
“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找上你的门,和你联手对抗我——无论他是不是陛下的人,你都可以答应下来。”
“一定得是陛下发现了你可以利用,而不是你主动送到他的手中。”
雷文说完,屋子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维斯冬手指掐住下巴,眼神复杂中带着涩然。
雷文没有催促。
这次背叛固然是虚假的,可只有做出真正背叛的样子,才能化虚为实、以假乱真。
或者说,必须要假戏真做,才能让计划实现。
一旦计划开始,维斯冬就注定要承担亲人的不解和憎恨,旧友的厌恶和鄙夷,还有对手的不屑和讥诮。
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承担的巨大压力。
计划过程中,维斯冬要走上钢丝、受到各方的考验和关注,稍有不慎就会跌落万丈悬崖,以一个叛徒、小丑的身份死去。
无人会知道他的贡献,无人会了解他的付出。
维斯冬已经不是小孩子,他知道其中的困难所在,所以才会陷入沉思。
正在雷文准备再劝说时,维斯冬深吸口气,抬起了头:
“我明白了,兄长大人。”
“我愿意执行这项计划!”
雷文欣慰地点点头:“那么,家族的未来,就要抗在你的肩上了。”
“这项计划,只有你和我两人知道。”
维斯冬问道:“那,要是遇到突发情况,我该如何和兄长您联系”
雷文拍了拍手,一只黑猫跃上了桌面。
正是他的魔宠,西科瑞特。
“到时就由她来专门负责你我之间的联络,具体方式……”
声音越来越低,渐渐隐秘在黑暗之中。
……
阳光晴朗。
丹妮丝怀抱着激动心情来到了雄鹰城。
因为她的儿子回来了。
从4年前,维斯冬随同雷文去往王都铭耐加尔城后,母子二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虽然期间没少互通书信,但那却没法稍缓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牵挂。
她已经想好了,这一次说什么,也要让维斯冬多留一段时间,最好不再去王都。
对一个母亲来说,孩子能留在身边,比什么都强。
忽然。
就在丹妮丝走到书房门口时,雷文的咆哮声从门内传来:
“滚!滚出去!”
紧接着就是维斯冬的高声嘶吼:
“滚就滚,你以为我稀罕你这破地方吗!”
“整个雄鹰城,上上下下早就烂透了,也就门口的拴马石还算干净!”
门被狠狠摔在墙上,维斯冬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维斯冬!”雷文的声音满含暴怒:
“你可想好了,你要是出了这个门,就别想再回来!”
“下次回来,就是给你扶灵!”维斯冬转头对呛:
“到时候我要看看,躺进棺材的你,还能不能把所有家产都留给你那下贱的女儿!”
丹妮丝全然懵了,她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什么维斯冬刚回来就能和雷文吵起来。
争夺家产维斯冬不是那种孩子啊。
走出门来,维斯冬看到丹妮丝,忽然一愣。
4年不见,母亲还是那么年轻,红光满面,一看就过得非常幸福。
“儿子,发生什么事了”丹妮丝上前拉住儿子的手:“有什么问题,可以坐下来慢慢说。”
“慢慢说!”感受到母亲手中的温暖,维斯冬压制住心中柔情,冷笑着:“是你和雷文一起说我吧!”
说完一把甩开丹妮丝的手,大步向外走去。
这一下太过用力,丹妮丝站立不稳摔倒在了墙边,扶着墙壁痛呼出声。
丹妮丝的贴身侍女安琪赶紧上前扶住了她:“少爷,你怎么能这样夫人的手都流血了!”
维斯冬心如刀绞,却不得不将言词凝成了最锋利的剑:
“那就让雷文好好给她舔一舔。”
“不过我看,舔得可能就不止是伤口了!”
丹妮丝眼中流露出无可掩饰的痛苦,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
“维斯冬!”
身子一颤,维斯冬几乎要立即转身冲回去。
4年未见,他有太多话想说。
可如今,却只能绷起面孔,带着对母亲的思念和愧疚,带着未曾送出手的礼物,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踏上一条注定充满荆棘和鲜血的不归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