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算计(2 / 2)

深夜时分,我从沉睡中醒来,隔着粗壮的铁栅栏突然亮起两团幽幽的光芒,直直地盯着我瞧,乌黑的暗影中那两团绿幽幽的眼光如厉鬼般恐怖,饶是我胆量过人也不禁毛骨悚然,浑身的汗毛根根竖起。

“谁?”我用尽全力喝问,声音竟轻如蚊鸣。

“是我。”幽幽的声音响起,一团淡淡的灯光倏忽亮起,灯光下显出一个苍老的身影,正是祝朝奉。

“祝老伯!”我惊喜地坐起身来,“你终于来了。”

“你别高兴得太早。”祝朝奉幽幽地泼了我一把冷水,“老夫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救你出去,只能是尽人事而听天命!西门庆,你小看了王安石那书生了,此番他设下天罗地网,梁山覆灭已经是无法避免的了。”

“什么!?”我悚然吃了一惊,心里的猜想果然得到了证实。

祝朝奉幽幽地叹息了一声道:“西门庆,你终究还是嫩了一些,熟不知,从你踏上前往清风寨的路途时起,你便已经陷进王安石的连环计中难以自拔了!可怜你身中别人计谋却还不自知,一步步蹈入死地,可悲呀……”

我倒吸一口冷气,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祝朝奉。这老头是否在吓唬?王安石有如此计谋,那真是打死我也不信!如果他有这般谋略,他的新法如何还会失败?不可能的,绝无可能的!

“我不信!”深深地吸了口气,我用力否认。

祝朝奉叹息了一声道:“老夫知道你不信,不过老夫多少也能猜知一些其中的细节,你自己掂量掂量吧!据老夫所知,王安石此番片剿梁山,不单从清风寨借了五千步军,更从登州借了水步两军各一千!济州的三千官军和清风寨的五千官军在正面摆开,吸引梁山大寨的注意力,登州的两千水陆兵卒却绕道梁山泊北边贫瘠之地,隐而不发,一旦大寨空虚便趁机袭占。”

我心下大定,朗声道:“如此梁山无忧矣!登州两千军马,如何能够占了梁山大寨?梁山军虽然训练不足,单兵战力不及官军,但有坚墙扼守又人多势众,困守不是问题,唯一所虑者,时日一长,便要粮草吃紧。但我料定官军不敢贸然进攻,因为梁山战据了绝对的水上优势。”

“是么?”祝朝奉冷冷地打断了我道,“你知道登州水师的领军将领是谁吗?”

“是谁都一样!”我淡淡一笑,心中对张顺兄弟跟阮氏兄弟充满了信心。

“混江龙李俊!你听说过吗?”祝朝奉冷冷地盯着我,幽幽地说了一句。

我霎时倒吸一口凉气,吃声道:“混江龙李俊!?糟了。”

真可谓糟糕之极,若登州水军是由混江龙李俊统率,张顺他们自然绝非对手!无论如何,水性再高的渔夫都是不可能跟真正的水军较量的,这便是官与匪的区别所在了!

但细一想,我便找出了其中的破绽,凝声问道:“不对,如果有李俊统率的一千登州水军,王安石为何不渡湖而击?我梁山根本无法阻止他的进攻!”

祝朝奉仍然冷声道:“这便是王安石厉害之处!如果渡湖攻击梁山本寨,虽然也能成功势必要损兵折将,付出惨重代价!如果能够逼迫梁山大军倾巢而出,再一举捣毁老巢,则梁山军不战自溃。”

我心中发冷,兀自强声道:“但梁山兵是轻易不会倾巢而出的,吴用并非不通兵法之辈。”

“会的。”祝朝奉斩钉截铁地说道,“当梁山大寨粮草耗尽且他们的首领又被擒时,人心必然浮动,那时候吴用一介书生未必压得住阵脚,如果老夫没有料错,你的一举一动都在王安石的算计之下,连花荣故意放走你的部属亦是他的计谋。他的下一步计划便是以你为诱饵,骗梁山大军倾巢出支了。”

我倒吸一口冷气,暗叹一声惨也!

如果事实果真如祝朝奉所分析的这般,只怕梁山危矣。

好一个王安石,智谋竟如此深远?连我和吴用会借刘高来迫使花荣退兵都被他料到了!还在半路将计就计设伏,一举生擒于我!妈妈的,遇到这样的敌手,失败还有什么可说的?但我说什么也不信,这真是王安石设的局。

莫名地望着祝朝奉,我突然间发现了救星一般,慌忙道:“幸好王安石千算万算,并不曾算到我跟祝老伯颇有渊源,嘿嘿,有祝老伯的帮忙,王安石的诱饵之计自然失效,我梁山军便可以将计就计,反布置一个陷阱,杀他一个落花流水。”

祝朝奉森然一笑,默然不语,眸子里也尽是莫测高深的意味。

这老头忽然间问我道:“老夫上次与你的易容膏,你可曾用完?”

我连忙道:“正要禀报老伯,易容膏已经只剩只后半瓶,若是老伯能够将易容膏的配制秘法相传,晚进感激不尽。”

祝朝奉脸上露出痛惜之色,失声道:“易容膏天下奇物,非特定地域不能出产,如何会有配制秘法?祖上所遗也仅有四瓶,三瓶已经尽交于你!你竟如此不知珍惜,这点时间便用掉两瓶半?那留下的半瓶呢?”

我有些懊恼地耸了耸肩道:“已经被花荣搜去了。”

祝朝奉失望地叹息一声道:“如此,没了易容膏,再奇妙的易容术也不能救得你出去了!如之奈何?”

我挪了挪被捆得紧紧的身体,提醒这得了老年痴呆症的老头道:“老伯,你只需解开我身上的绳索,晚进便可以自己想办法出去,定不会连累老伯便是。”

祝朝奉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恍然道:“瞧老夫这记性,连这都想不起来了!贤侄莫慌,老夫这便设法替你松绑。”

祝朝奉离开了一会,果然又返了回来,开了牢门便来我近前替我松绑。

凑近时,我忽然人祝朝奉的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心里更是忍俊不禁,妈的这老头都七老八十了,黄土都埋到脖子上了,还往身上洒香水,真是人老心不老啊!嘿嘿,也不知道这老头的那里还行不行呀?

很快,祝朝奉便替我松了绑,然后起身幽幽地盯着我道:“贤侄,试试可曾恢复力气?”

终于恢复了自由,我起身长长地吸了口气,活动了一下筋骨,随意挥出一拳,结果却令我吃惊至极,我这一拳竟然软棉棉地毫无力量,就像绣花拳一般!我大吃一惊,急提内力,体内却是空荡荡的,就像人去楼空一般,再无丝毫内力的存在。

“糟了,我功力尽失了!”我忍不住失声惊呼,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祝朝奉。

“这便对了。”祝朝奉忽然嘿嘿地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得意的意味,便是望着我的眸子里也忽然间尽是奸诈的意味。

我悚然一惊,莫名地望着祝朝奉,森然道:“你是谁?你不是祝老伯。”

“我当然不是!”祝朝奉森森一笑,目透冷色,“祝老头早在两年前便一命归西了!”

随着冰冷的话声,祝朝奉轻轻地从自己脸上撕下了一张假脸,露出一方陌生的脸孔,虎目灼灼生辉,形容威严冷厉,尤其是是双目开合之间,露出森森冷色,那股鹰视猿顾的气势竟是令人自然而然地联想到“袅雄”这两个字。

妈的,这个假的祝朝奉竟是比我西门庆还要具备袅雄气势。此人给我的威胁竟是远较晁盖还要凝重!幕然间我联想到跟祝朝奉的交易,还有他刚刚对我所说的一番话,一股冰寒的冷意霎时将我笼罩……莫非,这又是一个惊天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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