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的丛林中,人影绰绰。
刀锋雪亮的光芒,闪烁不定。
偶尔划过一声凄厉的响,那是箭矢刺破空气的声音。
粗重的喘息声,像是猎食的虎豹一般,从丛林各处传来。
眼前,是一道深百丈宽三尺的巨大裂缝,仿似直达天穹。
裂天崖。
“只要越过这道崖,就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咱们在一起了!”轻轻一推,如抽芽嫩梅枝条一般柔弱的身影,踉跄着前冲了几步,她转身,满脸惊恐地看来。
“你干什么?”她惊呼,惶恐。
“走!”
“不一起吗?咱们能逃走的。”她的大眼睛里,没有害怕与后悔,有的只是满满的坚定。
“不,如果我也走了,那么你就会面对无穷无尽的追杀,带着它,去北大荒!”
“那你呢?”
沉默不语。
她定着眼睛,“你想试着杀死他?”
还是沉默。
“别,别啊,别啊正腾,我不在乎你杀不杀他,我只要……咱们走,好吗?好吗?一起走,好吗?”
沉默和冰冷,像是石头。
“别啊,正腾,别啊不要让我一个人走,不要这样,没有你我不行的……”她哭泣,无助得像是一只才从老虎嘴里逃出不远,又遇到狼群的兔子。
“你行的,长安的贵人,都安排好了,你一定行的,你是他的女儿,他不会对你怎么样,而我……你快走,去北大荒,去追寻我们想要的幸福,去等我!”
“不,我不能,正腾,我不能……”
“快走!”
“半座江湖都来了,来杀咱们,你杀不了他的,咱们走吧,一起,好吗?”
“我知道我杀不了他,但以后可能都没有机会了,我不想,对不起我的父母家人,他们在九泉之下,看着我,我不能那么自私……”
“那么我呢?”她尖叫。
“我会来找你,我一定会,即便杀不死他,我也能逃走,你知道的,我是青芽,我可以做到,我行,我一定会来,我不会辜负你,好吗?”
“不,正腾,不!”
“快走!”
伸手重重一推。
“不!正腾,你别走,回来呀,你别走,我有孩……”
轰隆隆!
巨石横移的震天声响,掩盖了她撕心裂肺的呼唤,她的身影,在缝隙中,越来越细,直至最终,一点也看不见了。
永远也看不见了。
……
“不!”
一身冷汗,满眼泪水。
姬正腾自悲痛的睡梦中醒来,无神双眼茫然四顾,他的嘴唇,喃喃着,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天光大亮。
沉默许久,翻身下床,梳洗穿衣。
腰上佩朴刀与戒尺,今日,是他作为北大荒新任捕头真正就职的第一日。
走下木阁楼楼梯,邱明格在柜台上,百无聊赖。
“上工啊,屈捕头。”听见姬正腾下楼梯的响声,邱明格回头。
姬正腾点了点头。
“天天晚上做噩梦啊?”邱明格问道。
“没办法,命苦啊!”姬正腾苦笑一声,看了他一眼,旋即走出酒馆。
这邱明格,应该暂时没什么问题。
无论他想做什么,有何企图,姬正腾都保证自己,随时能杀掉他。
一路行去,早上的天气还很冰凉,等他走到那位于城中心的雄伟却孤寂的州衙,已经微微有了些汗意。
十二阴阳脉死候,不能储存气机,却能利用气机,随时像是贪吃的青蛙,在暗夜的田野间,伸出舌头将萤火虫一般飞舞垂落的天地气机不断吞吃,使得自身壮大。
因此,在他的身上,气机波动是十分隐晦而难以察觉的。
但这种隐晦而难以察觉的机波动,却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
这很像他原本修习的那门功法——春芽气劲。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人不死,春芽气机不灭。
脑海中又出现一个模糊而遥远的身影,那是一个瘸腿的猥琐老道士。
内心中升腾起感激与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