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正腾诧异地打量了一眼神色巍然不动的李木华仙,对于这名英气勃发的女捕,他了解得并不多,如今看来,这女人背后藏的事情不会少。
看她不过二三十岁的年纪,经过几日的相处,姬正腾发现,在州衙之中,除了他这个新捕头,然后是曹骑龙,就属她说话最管用。
在这北大荒,谁的声音大,谁的拳头就必须很大才行,这是不成文的惯例了,小小的州衙自然也是如此。
谁说女子不如男呐……
姬正腾暗自感叹了一句,笑了笑,点了点头,说道:“那便去协律郎大人家中问问情况吧,我还不知道咱北大荒大名鼎鼎的协律郎大人家住哪儿呢!”
说罢不去理会其余几人不断变换的眼色,当先走出不望雨作坊。
……
不望雨作坊里,什么都查不出来,姬正腾对此早有准备,也不气馁。
按理说,在事件发生发展的时候,他便应该开始着手调查,但因为那些不可对人言的事情,足足拖了三天,今日才得以脱手展开调查,自己已经晚了不止一步,处于劣势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因为自己那些弟兄们开始在北大荒逐渐冒头,并且给自己传递了消息,那么他相信他们应该对此有着密切的关注,自己只需要安静地等待一会儿便好,说不得一会儿上大街,就要遇到比大黄力弩更加霸道的传信手段也说不一定。
正一边胡乱想着,姬正腾就遇到了那个传信者。
虽说知道一定会有,但真当消息送来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感觉难以置信。
那时候,他堪堪走出满是麻黄药粉浓重呛鼻味道的作坊,站在门口,看着周遭人来人往的街道,鼻尖缭绕着似有若无的尿骚-味道,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那送信者就来了。
那是一个满脸屎黄色的光头小屁孩。
小屁孩一声蓝色端褂,小手脏兮兮的,脖颈还算干净,脸上,抹着黄灰的泥,若不是没有屎味发出,姬正腾一定会以为小孩脸上抹的是哪个无良的大人拉屎没带纸所以随手抹在他的脸上一般。
小屁孩在姬正腾面前站定,扬着头,伸长了胳膊,将纸条递上来。
他头很大,一只胳膊长长的伸着,脸却别开不去与姬正腾对视,并且不断地转动方向,看起来就像一颗鸡蛋滚来滚去。
看起来很臭屁的样子。
其实应该是不想让姬正腾记住他的脸。
初时,姬正腾根本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等到小屁孩扭过头来,一脸不耐地催促他接住纸条,然后赶忙回过头去继续转动头颅,姬正腾才回过神来。
这真是太简单粗暴了。
比中午遇到的那个吃冰糖葫芦的小女孩还要粗暴。
粗暴得姬正腾都有些接受不了。
究竟是谁才会这么干事儿啊?
童工根本不可靠啊。
姬正腾愣愣地接过纸条,配合地问了一句:“谁……谁送来的?”
“不知道!”小破孩十分不耐,干脆利落地回了一句,然后扭着头跑了。
身后,李木华仙四人围上来,看看姬正腾,又看看那个闪身钻进巷弄之中的小屁孩,喃喃无语。
“这……这就是……头儿你的……线报?”
“额……算是吧……”姬正腾自己都感觉难以置信。
他实在搞不懂,究竟是以谁的智商,才会这么干事情?
展开那张被捏的几乎被汗渍濡得潮湿的油腻纸条,里面仅有三个字——困兽台。
“困兽台?这是什么地方?”姬正腾看向杨山海等人。
“这……”杨山海一时怔住。
便是李木华仙都低下头,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武国利走上前来,说道:“头儿,这困兽台,是……一个地方,您知道,咱北大荒,北有蛮子侵扰,四周环伺诸族,乃是一个‘四方流氓艺业贸易,凑成州地,其属邑之荒凉如故也。’的地方,咱们这儿民政秩序并不安固,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
“三百六十行的从业者,聚集到这里来,因此经常会因为经济利益发生冲突,但由于顾忌龙庭朝的威严,以及咱们州衙、协律郎刘满刀的……整治,因此这些彼此冲突的人就会找个偏远的地方干一架,用铁与血来解决问题。”
“很长时间以来,在镇莽城驻军还没有撤走的时候,就是如此。”
“各方势力彼此厮杀殴斗、谈判解决问题的地方,就叫做困兽台,原本寓意不死不休的战斗之地,但发展至今,困兽台已经变了形式,有了自己的一套体系,有了管理者,形成了帮派会堂的性质,它成了地下暗黑势力大规模聚集起来,通过各种手段解决利益纠纷的地方。”
“尽管厮杀与争斗,永远是困兽台的主旋律,但是帮派之间的不死不休、大规模厮杀恶斗流血这种情况,已经极少发生,它更像是一个斗兽场,人们聚集在这里吃毒,嫖-娼,赌博,打黑拳等。”
“这就是暗黑世界的地下圣堂——困兽台!”
姬正腾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