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冷若寒霜的铁剑,破风刺去,杀气凛冽。是图穷匕见的荆轲,是筑击秦王的高渐离,决然得不留一丝余地。
举座愕然。
不过电光火石的一刹那,苏鸢闪身上前,右手死死攥住剑刃,左手一掌将那面覆油彩的戏子拍了出去。
三尺长剑,剑刃几乎是抵着安凌陌的心口停住,险象环生,仿佛只要他呼吸重些,那剑尖就得刺进他的胸口。
苏鸢眼前是铺天盖地的血,洇湿了安凌陌一身九龙黄袍,洇湿了她的雪青撒花百褶裙,连安凌陌面上都溅了一痕血迹。
安凌陌已然愣住了,赵太后在旁侧疾声痛呼:“佩弦!”
那一柄剑刺向安凌陌的千钧一发之时,赵佩弦几乎是飞扑到安凌陌身前,势不可挡的一剑便从她背心刺入,再从胸前穿了出来——她舍命去救安凌陌,没有一丝犹疑。
情至深处便是舍生忘死,甘之如饴,长于闺阁不谙武艺的她,飞身上前的速度能和苏鸢拼个高下。
安凌陌松了手,退后两步。
赵佩弦身子软倒在安凌陌怀里,凄然望着他。
“太医,太医……”安凌陌有些发懵,先是低声呢喃,随后放声喊着,“传太医!”
太医没来,倒是来了一队甲兵,匆匆进殿将那行刺的戏子围住,将其双手反剪,一脚踢在膝盖窝上。戏子吃痛跪倒在地,脖子上立马多了三四把刀,刀刃紧贴着皮肉。
赵太后神情万分悲戚,一步一步仓皇走到那戏子跟前,双目猩红,低喝道:“查,拉下去查!”咬牙切齿。一众士兵看太后这模样,心底明镜儿似的,这胆大包天的刺客,只要留一口气儿,随便怎么折腾。
赵太后眼底蓄了泪,终究没敢再回首一顾,大步离开乾清宫。那样重的伤势,大罗神仙在也回天乏术了,留她与安凌陌说说话便是全了她最后的心愿了。
安凌陌将赵佩弦拥入怀里,有两行清泪落下,混入他面上的血渍中。
苏鸢怔怔站在一旁,掌心的血渗出来一滴一滴落在砖石上,浑然未觉。
赵佩弦有气无力地探手抚上安凌陌的面颊,拼命替他擦拭面上的血迹,却是徒劳,悲声唤着,“陌哥哥……”
安凌陌握住她的手,带了哭腔安慰着,“佩弦,别怕,太医就在路上了。”怀中人的身上嵌了一柄长剑,剑身血红,触目惊心。
赵佩弦看着安凌陌,忽地粲然笑了,“陌哥哥肯为佩弦落泪,佩弦便死而无憾了。”
“别乱说,朕不会让你死的。”他蹙起眉。
赵佩弦轻轻摇头,悲凉地笑着,“与其被你厌弃,在深宫中郁郁一辈子,倒不如为情而死,教你一生都记着我。”
她原以为自己在安凌陌身边做个司茶宫婢的心甘情愿的,哪知纵使封了贵妃依旧是不甘心。他是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实属平常,昨日宠着苏鸢,今日宠着汪清荷,明日宠着沐凝兮,真心实意也好,逢场作戏也罢,可哪怕是虚情假意都不肯匀一分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