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美人榻旁,柴魁义正服侍着太后用药,一名宫女跪在旁边,垂首,双手举着沉香木托盘高过头顶,上头摆了一方帕子,一碟蜜饯。
苏鸢请过安,走上前亲自拿起帕子递了过去。
赵太后接过拭了拭唇角,问道:“韩妃怎么样了?”
“太后放心,臣妾每日都过去探望,太医也每日早晚两次地过去请脉,吃穿用度都精细得很,出不了差池。”苏鸢伸手接过帕子,搁在托盘上,又端了蜜饯递过去。
妥帖周到,比太后身边侍奉多年的婢女都稳当些。
赵太后吃了一颗,声音有些含糊,“还有臻儿的事儿,这都第三日了,还没个结果么?”
苏鸢沉默片刻,将盛蜜饯的小碟搁回托盘上,“都退下。”
柴魁义抬头觑一眼赵太后,见着她挥了挥手,方领着那婢女退下了。
“仵作查过了,什么都没查出来,臣妾已教人将臻儿安葬了。”苏鸢站在一旁,淡声说着。
“那还真是蹊跷。”赵太后阖着双目淡然道,到底走过了半生诡谲,大风大浪不知见过多少。
“臣妾愚见,多半是有人蓄意为之,其志非小。”下一个死的焉知不是太后,苏鸢神色凝重,以赵太后的精明,想必也猜到了。
赵太后欲坐起身子,“哀家……”忽地猛烈地咳了起来,五脏六腑被人狠狠攥住一般的难受。
咳嗽声在安静的屋内分外清晰,苏鸢慌忙上前抚着她的背,忽地一口血喷在了太后玄色的衣裳上,一霎眼便洇入了衣衫,不见踪迹。
苏鸢大惊失色,太后身体已差到了这种地步,“太后自服用阮大人的药后,身子怎的反而每况愈下?”回身便欲吩咐殿外的柴魁义去请太医。
赵太后扯住她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头,“哀家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已是无力回天了。此事切莫声张,朝中有的是暗怀鬼胎的人,见皇帝无嗣想废掉他扶邵陵王安良甫篡国夺位,”赵太后精神不济,喘息了好一阵子方继续说道,“哀家还活着,他们好歹还安分些,若是哀家病重的消息传出去,只怕朝中大乱呐。”
苏鸢戚戚然,轻声道:“臣妾明白。”
赵太后叹息,“哀家只盼着多活几个月,等到韩妃产下孩子,若是麟儿,便断了那帮三心二意的人的想头,哀家死也瞑目了。”
苏鸢心底悲凉,唯有她知晓,韩妃肚子里的太后心心念念的孩子是女孩儿,“太后莫说丧气话,只安心养病便是,陛下尚年轻,日后定当百子千孙的。”
赵太后面色发白,抬眸望着苏鸢含笑说着:“还好宫中有你,顾全大局,一心为皇帝着想。哀家身子骨差,理不了事,照看韩妃、掌理六宫、襄助皇帝,里里外外便累你一个人了。”
“臣妾分内之事,必当尽心竭力。”苏鸢端过一杯水来,服侍赵太后漱了口。
“你方才同哀家说臻儿之死是有人蓄意谋害,指的是谁?”
“太后心中自有裁断,臣妾不敢妄言。”苏鸢垂首说着,以阮轻痕的手段,将事情做的这般神不知鬼不觉易如反掌。
赵太后沉吟了许久。
“哀家知晓了,你去忙吧。”赵太后躺回榻上,轻轻挥了挥手,苏鸢福身行礼,道一句“太后珍重”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