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宁十五年七月二十八日,安凌陌寿辰当日。
大宴设在了保和殿,气势恢宏的保和殿,雕梁画栋,金珍玉馐,处处尽是天家气象,华丽无比。因为太后染恙,皇帝今年生辰已一切从简,却依旧是奢侈华丽得满目金玉。
王公大臣三宫六嫔俱赴保和殿寿宴为天子贺寿。朝臣居东侧而坐,后宫嫔妃及大臣家中女眷居于西侧。寿宴上礼仪冗杂,韩妃因怀有身孕多有不便,并未出席。
安凌陌坐在金龙大宴桌前,举了酒盏朗声道:“朕七岁御极,少不更事,幸得诸公从旁尽心辅佐,不离不弃,大燕方得今日之安宁。自朕登基已有十五年,今后江山社稷尚需仰赖诸公,朕敬诸位爱卿。”仰首,饮下盏中清酒。
朝臣慌忙擎起酒杯一饮而下。
安良甫起身,笑盈盈地说着,“陛下是英明神武的名君,诸位大人是忠良死节的贤臣,大燕何愁不强盛,良甫敬陛下一杯,愿陛下千秋无期,国祚无疆。”眯起了桃花眼,一饮而尽。
安良甫将酒樽往桌案上一丢,冲安凌陌高声说道:“微臣此行特意带来西域疏勒国的十二名女子,为陛下献舞助兴。”言罢,拍了拍掌,殿外的人便鱼贯而入。
十二个赤足的妙龄女子在殿内站定,模样身段都是拔尖儿的,身上罩了轻纱,柳腰细腿露在外头,待乐师乐声一起,便翩然起舞,身子曼妙,顾盼含情。
满殿的靡靡之音,华贵又腐朽,苏鸢举杯饮酒,广袖遮了半面,抬眸瞥一眼安良甫——满面的得意之色,目光在殿中舞女身上逡巡。
乐声渐止,一舞结束,十二名西域女子静静垂首立在殿上,安凌陌含笑道:“异域风情,果然别有意趣。邵陵王有心了,”又侧头吩咐李愿,“带下去领赏。”
“是。”李愿低声应一句,引了那十二名女子下去。
与此同时,孟贵人执了酒杯起身,含笑说:“臣妾恭祝陛下圣体康泰,国运无疆。”仰首,杯中清酒一饮而尽。安凌陌身侧的婢女往杯中斟了酒,安凌陌饮酒的空当,孟贵人给身侧的婢女递了个眼色过去。
孟贵人低眉赧然笑着,道:“臣妾才德浅薄,身无一技,不能作诗抚琴为陛下贺,只能以这一盏酒聊表心意了。”
方才那名婢女忽对孟贵人道:“娘娘擅于舞技,何不献上一舞为陛下庆贺寿辰?”清清亮亮的嗓音,在场之人都听个真切。
沐凝兮斜眼瞥她,冷哼一声,“主子出身低微,教出的婢子也不懂规矩,这里何时轮得到你发话了?”她焉能不知孟贵人打的是什么算盘,主仆两个一唱一和,就是要献媚邀宠,期望圣意转圜。
“是嫔妾教导无方,底下人不识礼数,嫔妾回头发落便是,娘娘切莫为一个婢女动气,扫了陛下的兴致。”一句话堵得沐凝兮无从反驳,恨恨瞪着她。
安凌陌浅声道:“无妨。”忽地勾唇一笑,“孟贵人舞姿的确精妙,初入宫时,在中秋宴上那一舞,真可谓是惊才绝艳。”
苏鸢若有所思地望着孟贵人,安凌陌目光落至她左手上——水蓝的衣袖微微一动,露了手背上一截白色纱布出来,是昨日教猫挠的口子。安凌陌旋即望向孟瑜,“一舞倾城的风姿,今日可还有缘得见?”
往昔她一舞倾城,王公大臣无不惊为天人,帝王亦是恩宠有加,她在这巍峨皇城中也风光煊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