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这对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影响……”曼洛告诉秦，“他在《仙名道义》里面，正好是刚刚入睡的状态……”接着，他转向奎尼问道，“对吧，我没说错吧？”
见到奎尼没有答话，曼洛又继续说道：“他刚才呀，刚刚进入‘脑睡眠’阶段……我给你解释过吧，他的大脑到底处于哪个‘睡眠时相’，从脑电图上是可以分辨出来的——开始他做梦的时候，正处于rem睡眠状态，脑电波主要是低幅高频的β波与θ波的混合波；后来嘛，脑电波中，δ波的比例就开始发生变化了，所以我也就知道，他这是进入s3期和s4期的‘深睡期’了……当然了，这一点我也解释过，在梦境程序中，也要保证使用者有足够的‘脑睡眠’时间，而这一段无梦的‘脑睡眠’深睡期，往往是与梦境游戏中的夜间休息时段相对应，这样才能保证，不对游戏情节的发展产生影响……”
奎尼仍然没有说话。他把手中能量饮料的外包装撕掉，找到吸嘴儿的位置，正在慢慢地啜饮着。
曼洛这样用超快语速解说，他已经觉得很熟悉。即使谈话的时间紧张，曼洛所做的，也只是拼命提高语速，而不愿意精简自己谈话的内容。
奎尼想起了梦中的鲁老道。那个鲁老道，就跟眼前的曼洛一样啰嗦。而且鲁老道可不像曼洛说话这么快，他说起话来那个不慌不忙的模样，更加考验人的耐心。
奎尼想起玉虚宫宏大的规模，再看看眼前这狭小的办公空间，心中不由有些感慨。
紧接着，萧洪与曼儿骑着仙鹤沿着海岸线飞行的场景，也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一望无际的湛蓝的天，还有同样是一望无际的湛蓝的海，还有那在明媚阳光下白得发亮的云朵……在这一瞬，奎尼甚至回忆起，一同骑鹤飞行时，曼儿身上那若有若无的馨香，还有她那微微散出的柔意绵绵的体温……
奎尼皱了下眉。他记得，当时曼儿身上是披着鹤氅裘的。所以，这体温的感觉，肯定是他在梦醒之后产生的错觉。或许，那只是阳光照在自己身上，带来的暖意。
那阳光！
在奎尼的记忆中，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阳光。
中心城的人工太阳，虽然可以模仿出类似的视觉效果，却没有办法提供这样温暖和煦的感觉。或许，那样的感觉，需要一块更加开阔的空间，同时，还要有空气的自然流动加以配合。
相比之下，在巢城之外，那酸雾笼罩之下阴霾的天气，他倒是更加记忆深刻。阳光永远没有办法彻底穿透厚重的放射性粉尘，所以，无论他的目光扫向何处，都只能分辨出介于黑与白之间的不同灰度。
假如有一天，——或许，这个“假如”永远都没有实现的那一天——，这些粉尘真的能够散去，奎尼也想象得出，自己在巢城外看到的，仍然将是斑驳的、深浅不一的各种灰色。也许还有一些棕红的铁锈色？差别不大，因为那些都是废弃和荒芜的颜色。在酸雾经年累月的腐蚀之下，还有什么样的亮丽颜色能够保存下来？
奎尼想起巢城外的阴冷与潮湿，想起那空气中飘散着的油腻刺鼻气味，几乎打了个寒颤。梦境与现实的强烈反差，让他的感官记忆变得有些脆弱。
这一瞬间涌起的复杂感受，奎尼自然没有表露出来。他只是慢慢地，看起来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地，吸着袋中的能量饮料。
“……当然啦，这样一来，他的‘脑睡眠’时间就要相应缩减，所以就会有些辛苦喽……”曼洛还在继续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