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慎明神色肃然,举止恭谨的垂首跪坐在殿外。他还没有资格上大殿参与议事,耳中听着殿上传来的争吵声,听着那或中气十足,或斩钉截铁,或平淡坚毅的各种声音。听着御史大夫,还有魏侍中分毫不让的诤谏之言。韦慎明的头垂的更低,好掩饰嘴角那压抑不住的得意。一纸诉状,几句挑拨之言,就在朝堂掀起了如此风波。这种左右风云的畅快感觉,岂是以前在酒楼宴会之中文采飞扬,艺压众人时可比。纵横朝野,左右权利,这才是生为男儿得意之事!
胸中心潮澎湃,然而在外人看来这位韦贵妃的堂弟,韦右丞的族侄始终谦卑恭谨的低头坐着,一动不动,不说别的,单就这份恭敬守礼就让当班御史,太监们点头赞赏。不愧是世家之后。
大殿上的争吵,或者说辩论,劝谏也告一段落了。李二郎从头到尾眉头紧皱,满面寒霜。可惜他手底下这帮大臣,不像那些太监奴婢一般会看脸色。尤其是魏征!皇帝脸越黑他说的越起劲!
“够了!朕不过提审了一个打架闹事的少年,即没有循私枉纵,也没有酷施滥刑!如何就被尔等说成是废弛律法,专横跋扈了!”李二郎指着魏征的脸气愤怒喝,不等其再张嘴反驳,手指一转又指着杜伦骂道:“几个老兵感念旧主,前去灵前悼念,谯国公以礼相待,你告诉朕哪里有违礼法了!还有兵部!”李二郎豁然起身瞪着跪坐在左侧的一班大臣,寒声喝问:“军情急报,可以夜叩宫门!卫国公的军情奏报昨日就到了,为何今日才呈递上来!误了前线战事,尔等是脖子痒了吗!”
“臣有罪。”兵部尚书,兵部侍郎一齐俯身认罪,并不辩解。无论是否故意,延误军机的罪名真要被皇帝追究下来,丢官去职都是轻的。不过众臣心里都清楚,兵部不过是被迁怒了。否则一份奏捷文书,呈上去让皇帝一高兴,皇帝哪还会在意这文书是昨晚到的,还是今早到的。可惜,今天这小小的瑕疵却是被皇帝抓住不放,一副要追究到底的架势。
群臣自然要出言求情,魏征也转了话题拐着弯为兵部辩解几句。其实,皇帝和群臣都清楚,这不过是转移注意力的手段罢了。可李二郎不知道的是,兵部这点毛病是文臣们送给他抓的。这样大张旗鼓的追究延误军情之事,那么这份捷报原本应该换来的封赏问题,就被这样刻意的忽略了。然而即使这样不声不响的阴了卫国公一把,文臣们依旧不打算放过李洛云之事。
果然,争论到最后,兵部上下众官不过不痛不痒的罚俸一月掩过。没等李二郎重新落座,御史大夫手举芴板朗声奏道:“臣弹劾长安县县令苗正则!劾其决断凝滞,与夺不理,部统无方,警守有失。此四最不达,京城市司混乱,百姓动荡不安。故臣以其难以充任京畿重地县令之职。请陛下黜其官职,再选贤能,安定地方。”
李二郎皱眉瞥了长孙无忌一眼。长孙无忌接到皇帝的眼神,展袖说道:“下半年的考课尚未开始,大夫就已经搬出二十七最来审核京畿属官了,御史台如此勤勉,本官真是要说一声谢谢了。”长孙无忌笑说一句,还向板着脸的御史大夫点头致意,语气貌似诚恳,可接着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如果本官没记错的话,之前的长安万年两县众属官,不正是因大夫说的这四最不达而罢官免职的吗?哦,本官忘了,还要加上‘功课不充,出纳不明这两条。这六最齐出,罢免了两县县令,县丞,主薄,录事,县尉……京畿两县主官一扫而空,县政可以说彻底停滞。事涉京畿重地,吏部费尽心机挑选恪勤恭勉的有为之官,充任京畿,为的就是去岁灾荒之年的惨剧不再出现。如今万年县尚未赴任。新任长安县就再遭弹劾,陛下,此为臣之过矣。”
长孙无忌装模作样的俯身叩首认罪,李二郎将群臣神色尽收眼底,嘴角笑容一闪而没,沉声问道:“新任长安县到任多久了?”
不等旁人说话,长孙无忌起身答道:“回禀陛下,到任已满一月。”
“方才一月,众属官都配齐了吗?”
“尚未,眼下只有录事和县尉在职。”
“为何还未把属官配齐。”
“人员选择上有些争执,臣也在竭尽所能挑选能吏以充京畿。故而……”
“上任不过一月,属官不齐,御史台是如何判定其人不能胜任职司的?”李二郎抬头看向御史大夫,语气漠然,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御史大夫佁然不惧回视皇帝:“陛下,见微可以知著,长安县虽到任不久,然而就在这一月之间,市司依然不宁,甚至闹出酒楼被砸,坊门封闭,民心骚乱,流言四起的情况。而在其亲管的县衙之内,也闹出了匪人越狱,牢房被破而无人发现这等闻所未闻的蠢事!试问自己办公的县衙都闹出乱子的主官,如何管理京畿重地!”
李二郎默然明了,他们还是冲着李洛云去的,却拿一个小小的长安县令做文章。可是他们应该不知道内中缘由,为何抓住李洛云之事不放?“吏部尚书,你对此有何话说?”
“是非曲直,自有公论。臣无言为提其辩解,既然御史大夫言辞凿凿,倒不如让长安县自己去解释。若果真如大夫所言,臣请陛下赐臣选贤不明,举荐不当之罪。”长孙无忌虽然年轻却圆滑老练,一发现对方矛头所指,立刻将自己撇清,同时给皇帝使了个颜色:静观其变。
既然不知道这帮人到底为何抓住李洛云之事不放,不如先安静的看他们作为,只有知道了对方的目的,才好排兵布阵,针锋相对。朝堂纷争一如战场对阵。话语如刀,见血不留痕。
与此同时,红拂带着莫名其妙跟来的程知节到了青云观拜访孙思邈。对观门外一众或明或暗的盯梢目光视而不见。红拂俏立观门前,由部曲上前敲门递帖,敛眉静待。程知节这才发觉自己跟在一旁好不尴尬,想走又按耐不住心中好奇,骑在马上,徘徊不绝。直到道童开门欠身施礼答话。
“孙道长不在?难道入宫去了?”
“道长今日并未入宫。而是一大早出城去终南山采药去了。临行曾有交代,今日许是难以赶回。”
红拂撅眉不语,心中猜测孙道长这是在躲自己还是他人。眼角余光看看这往日香火冷清的青云观外突然热闹起来的长街,心中冷笑。这些世家的狗鼻子果然灵光。正想着,一片影子遮过来,抬头只见程知节骑在马上俯身问道:“嫂夫人,孙道长不在,我们再去哪儿?”
红拂瞪了程知节一眼,转身上了轩车。车帘垂下,才听红拂的声音说道:“孙道长方外之人不惹俗世,看来是不想趟这个浑水了。回府,静观其变。程知节,你该干嘛干嘛去吧!别跟着姑奶奶我!”
不久之后,苗县令奉命入宫。卫国公府大门再次紧闭,程知节游荡一圈换了官服去了太极宫,打着巡视宫防的名义往玄武门溜达。而终南山上,一道魁梧高大的白色身影拦在了孙思邈进山的路上。
孙思邈努力抬头仰视着那背对太阳的面孔,却只能看到其腰上挂的四个大小不一的碧玉葫芦。默然相对许久,孙思邈晃了晃僵硬的脖颈,低头整理衣冠,躬身拜道:“贫道孙思邈,见过道友,不知道友拦住贫道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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