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苟有德脸色铁青狰狞,面目神色几经变换,几乎跟不上节奏。
他浑身颤抖。
但最终还是缓缓平复了下来。
“阁下这意思就是说,有能力以一己之力,与整个困兽台作对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呢?”姬正腾问道。
“你不知道?”苟有德冲姬正腾歪着脸,露出像是小女孩儿一般天真的神色,问道。
“我不知道啊……”姬正腾耸了耸肩。
杀了一场,出了一身汗,现在他格外轻松。
“不知道……我……”苟有德身子一僵,几乎又要怒骂出声,但这回他很快就恢复了强行抑制出来的平静,冷笑道:“哼哼,阁下真是好胆!”
“施执事,快来呀施执事,你困兽台的脸被人按在地上摩擦呢!”
苟有德忽然不再盯着姬正腾,而是扭头看向东南方向,拉长了脖子,仰天轻喝。
“你快来呀施执事!”
他令人惊异地暂时压抑住了暴怒的悲愤情绪,高声喊道。
姬正腾了然。
这家伙,又在叫人帮忙咧。
执事?
叫的是这困兽台的幕后大佬?
……
困兽台,自成一统,是这北大荒一个赤裸裸的杀戮之地,实打实的黑道大派。
困兽台原本无序,只是江湖人士为了朝廷远离官府的眼皮子而聚众厮杀解决纷争的地方,但经过数百年时间的发展,它早已经有了管理者。
它的管理者,就是困兽台的幕后大佬。
既然有了管理,那么自然有了相应的规矩。
困兽台的主体,是鱼龙混杂的江湖人士,规矩自然不可能太大,除了参与者要缴纳相应的金钱之外,最大的一条,就是不可擅自造事,一切的纷争必须在困兽台提供的台面上来解决,无论这台面是厮杀的战台还是谈判桌。
这是困兽台自建立以来,定下来的最大的规矩,这一条规矩,帮助困兽台很好地解决了各方势力的各种纠纷,也稳固了困兽台的地位。
如果有任何势力或个人,擅自造事,这无异于是挑衅困兽台的威严。
会遭到整个困兽台的全力击杀。
困兽台本就是在数百年前最初的一些具有纷争和冲突、从而彼此厮杀不休的江湖势力之中产生,其老祖宗自铁与血中诞生,它像是一头老虎一般以胜利者的姿态强硬攥紧整个斗兽场,睥睨所有来到这里的江湖虫蟒,如果有人搞事,自然是摸到了老虎屁股。
这就是苟有德会将自己逃亡前的最后一夜放在这困兽台的原因。
困兽台,其实是他为很可能发生的刘满刀的雷霆报复而准备的,却没想到刘满刀没来,来了这么一个扛竹竿披斗篷的人。
还把自己亲弟弟的头给莫名其妙地搞掉了。
这个意料之外的状况,让他怒不可遏。
但愤怒于事无补,他不认为自己在目前的情况下,能打赢眼前这浑身笼罩在斗篷里步步紧逼的贱种,这家伙靠着一根竹竿就连续击杀了暴箭客和碎星枪赵怒等五名战力与他不相上下的武夫,更何况于屁股下面的马车老让他分心。
所以他不得不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他早就准备好了。
有钱都能使鬼推磨,自然也可以让老虎钻火圈。
他现在就要请出这头老虎。
“施执事,你快来呀!”他冷眼扫了眼前快速逼近的斗篷怪人一眼,以和善而小心的口气,呼唤那头老虎。
就像一个请大哥哥来池塘里捉泥鳅的小妹妹。
他眼睛里的猩红血丝没有半点消退。
他的脸庞狰狞无比。
但连他,都必须小心翼翼。
……
眼见那苟有德忍住了出手,强行抑制情绪,然后像是盯着个死人一般盯着自己,姬正腾也是愣了愣。
看来这困兽台真的有自己不知道的规矩。
那么接下来,可能厮杀还要继续。
但无论面对多少龙蛇虫蟒,他都能保证活捉这苟有德,并且逃离这里。
除非……
面对的是八年前的那个夜晚里,那样的情况。
神游境界的大武夫……
那光想想就令人颤栗的战力……
这些人里有那样境界的超级强者吗?
这困兽台有吗?
应该没有吧……
他有些忐忑,但并不害怕。
毫无来由的,信心格外的强大。
谁让他见多识广?
这困兽台确实足够凶悍,但与那暴河滩阿鼻狱相比较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不是一丁半点儿的一丁半点儿……
……
“施执事,你快来呀……”
苟有德还在轻声呼唤着。
像是拉起裙子躺在草丛堆里等待着大哥哥来一起捉泥鳅的小妹妹……
但随着姬正腾的走进,那什么施执事一直没有出现,苟有德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起来。
大哥哥没来,小妹妹难受……
怎么办呢?
姬正腾与苟有德之间的距离已经很接近了。
“看来施执事下班回家吃饭了,是么?”
摇头冷笑一声,姬正腾浑身气息骤然一凛,就要闪电一般出手。
但他却突然止住身形,猛然扭头,看向东南方向。
那里,无数江湖草莽高高扬起头颅,看着空中划过的那颗圆滚滚的物事,发出“哗”的惊叹声……
“来了么?”
“这就是施执事?”
“这就是苟有德呼唤的后手?”
姬正腾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语。
神色里满是难以置信。
“这他娘,算是个什么事儿?”
……
一个圆滚滚的物事,带着呼飒的风,以及一小蓬飞溅的沙粒,在灯火通明锣鼓喧天的气氛中,划过一个巨大的弧形,朝着地面坠去。
当这圆滚滚的物事,从那间小小的竹棚里冲出来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到了它。
惊呼声响起。
那圆滚滚的物事,不规则,它依旧不像是一颗被遗忘在草丛里饱经风霜的蹴鞠,也依旧不是酒囊,到也有些像饭袋。
然而它也带着毛。
那物事坠得近了,人们才发现,那原来也是一颗头,一颗颜色铁青、面目森白恐怖的头。
啪嗒一声,那颗头掉在了地上,还是像熟透的果子坠到了地面。
那头也在地面上滚了两下,也沾染了很多黄沙。
惊呼声倏然扩大。
人们又将眼光凝聚向那颗颜色死灰的头颅。
它自竹棚里来。
人们不知道它来自的竹棚里发生了什么,但一定是一场杀害。
没有人有前去那间竹棚里看看这颗头颅究竟怎么来的的想法,因为那竹棚是困兽台西角战台的执事们主事的地方,而且这颗头颅自己飞到了众人的面前,那么围绕这颗头颅即将上演的戏码,也肯定就在眼前。
特别是当人们看清楚那颗头颅的主人所属为谁时,这种想法就更加确定了。
头颅,属于困兽台暂主执事施瑾。
人们纷纷又露出戏谑的目光,从那颗头颅上离开,又看向那颗头颅坠地处后面,那个站在沙丘下、沙窝子口里的那架三马驱驾的高大马车之上的人影。
那人当然还是苟有德。
正在轻声呼唤大哥哥的小女孩一般的苟有德。
这就更好玩了。
两颗头颅摆在那呼唤声戛然而止的苟有德的面前。
苟有德与那两颗头颅,大眼瞪小眼。
有坐在小板凳上看到这一幕的看客,囫囵又吐出几片瓜子皮儿,两只手又抽了出来,手掌又差点就合在了一起,几乎又发出了那声清脆的“啪”的响声,但又顿住了。
人们又差点为自己脑海中预演的、接下来即将发生的戏码喝彩起来。
然而真的,还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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