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晨阳匆匆而来。
魏衍之凝视着他,目光其实透过了他,去看他身后跟着的那一抹身影。
她来了。
她终于来了!
掌心是一阵按捺不住的激动,他甚至像个少年似的手足无措,片刻后才勉强镇定。
盛娇一步步走进正殿,与他面对面。
她从容不迫的眸光扫过桌案、地上那些铺开的纸张,问了句:“你整理得如何了?”
只这一句,令他神色恍惚,仿佛瞬间回到了若干年之前。
那时候,她还是他的正妃。
他跟随太子做事,有过一段暗无天日、忙得没日没夜的时候,也是盛娇与他伴在一处,陪着他守着他,在这茫茫晨光中,她笑着问一句——“你整理得如何了?”
一抬眼,目光所及,皆是她清浅温柔的笑。
她还会放下备好的粥汤或茶点,用帕子替他擦了擦额头。
夫妻恩爱,心照不宣。
那是迄今为止,魏衍之心里谁都不能取代的美好。
与盛娇和离之后,他也曾自暴自弃过。
不就是个女人?他堂堂皇子,要什么女人没有?
即便让冯家千金入府当侧妃,冯家还不是乖乖双手奉上,还开心得不行。
既然盛娇不把他当回事,那他也没必要对她恋恋不舍!
想法很简单,道理也很明白,一别两宽,各自安好,可魏衍之却好不起来。
一开始,他也确实过了一段忘记盛娇的岁月。
可时间这东西仿若有着磨人的力量,越是拉长,越是清晰,魏衍之后来发现自己根本放不下盛娇,那也已经是大半年之后了。
每每梦醒,都是她满脸沾血的模样,泪如泉涌地质问他:“你为什么不救?你可以的……你为什么不救?”
救谁?
要救谁?
他满头大汗地醒来,一阵呆滞后,绝望苦笑——还说救谁,女儿,盛家,他一个都没救下来。
恍若隔世,这句话犹在耳畔。
呼吸沉了沉,这位景王殿下终于回过神来,对上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眸子,感受着那里面的深邃与冰冷。
盛娇没有得到回应,又问了一句:“你整理得如何了?”
魏衍之抿紧嘴角:“差不多了。”
“我又给你带了证据过来,跟之前一样,希望你别忘记上书圣上,一是替淮州的百姓鸣冤,二是责罚犯事的官员,三是给曹小姐请封号。”
三件事,她安排得妥妥当当,就是没有一件跟她自己有关。
魏衍之心里很不是滋味,奈何眼下还有外人在,他只好按捺住不快,轻轻颔首:“我既然知晓了这些,自然会一一办妥。”
“好。”
盛娇说完,缓缓走到另外一边坐下。
距离魏衍之拉开了好长的一段距离。
就连如今共事,她都不愿与自己亲近么?魏衍之的脑海里冒出这样一句话,既委屈又酸涩。
盛娇全然不知似的,继续端坐着。
她知晓,这些证据大部分都是由自己提供的,魏衍之想要调查清楚,理出一份条理清晰、证据明确的奏折来,就必须要她亲自到场说明。
她不着急,慢慢等。
终于,两三个时辰过后,那些医案、药方以及万民书都已经收拢妥当,为保万无一失,魏衍之又让人依样重新誊抄了两份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