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樨山上有一座寒宁寺。
寒宁寺位处燕魏两国交界处,距凉州城不过二十里,平日少人烟,寥落得很。
一入山门,便有泠泠琴音传来,清远悠扬,落在空荡的山中略显清冷。
层云后的一轮明月若隐若现。祁皓循着琴声来到一处院子,恰好抚琴人一曲终了。
“司徒将军久候了。”祁皓含笑道。
魏国竟陵王司徒渊,出身皇族,有统帅千军之才,受命镇守边疆,迄今已有十年。十年来魏燕两国小战不断,祁皓与司徒渊运筹帷幄、调兵遣将、斗智斗勇,谁都没能占谁一分便宜。都是百年不遇的将才,棋逢对手,二人皆有相惜之情。
司徒渊搁下琴,起身,理了理鸦青色的长袍,疏朗落拓。
院内置有一套桌凳,二人相对而坐。
“魏燕两国连年交战,将军肯屈尊赴会,祁皓先谢过将军。”两国戍边将领私下会面,传出去就脱不了叛国通敌的嫌疑。祁皓有意无意地提这么一句,半是威胁半是拉拢,实在用心险恶。
司徒渊暗骂一句“老狐狸”,云淡风轻地说:“祁将军这几日打着我大魏攻打凉州城的幌子,囤积了不少粮草,”说着皱起眉头万分委屈,“这么大一口锅,我可背不起,故来问问这其中的原委。”都是快修炼成精的人,唇枪舌剑,专往七寸上扎。
祁皓心底冷笑,要不是瞧准了有利可图,他能来才怪。
“大燕当今天子怯懦,大权旁落,竟让一个妇人把持朝政近十年。为人臣子,怎能坐视不理?”祁皓义正词严。
却骗不过司徒渊,“祁将军欲起兵谋逆。”言之凿凿。
祁皓的狼子野心不是一日两日了,他第一次见祁皓就知道此人绝不会屈居人下——哪怕他从未结党营私,从未居功自傲,哪怕他言谈没有一丝不臣之心,举止没有半点僭越之意。可怜金陵城深宫中的傀儡皇帝一无所知,尚将他引为肱股重臣。
祁皓皱着眉纠正,“是清君侧,”看着司徒渊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亦懒得计较这些,单刀直入,“燕国与魏国相毗邻的有雍、凉、谭三洲,谭州守将庸才一个,司徒将军大举进攻谭州,朝廷必然派大军驰援,将军只消拖住他们三日,我便可直捣金陵。改天换日。”
司徒渊脸上是若有若无的笑意,沉默不语。祁皓接着说:“不敢平白劳动将军,事情成与不成,都有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