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2)

院子里的桂花轰轰烈烈地开过一秋,至今也是颓然飘落,无力回天。

那么几片半枯的落花,卷着西风飞过窗棂,落在安凌陌衣上,惹了三分残香。

他无比细致耐心地将身上的落花一瓣一瓣拈下去,再用一方素白的帕子不紧不慢地细细擦了手,漠然望一眼窗外,“起风了。”

李愿跪在地上干着急,苦着一张脸,说:“陛下,祁皓的叛军锐不可当,徐州城破只在旦夕。”

大燕这场浩劫,避无可避。

安凌陌却恍若未闻,窗外依旧有枯败的落花借着风往他身上扑,他不厌其烦地将其一瓣一瓣拈下去,神色安宁,仿佛天地间再没有比这更要紧的事。

李愿赶忙起身将窗户关好,躬身轻唤:“陛下……”

安凌陌抬手,“不必说了,胜负已定,”凄惘地看着他,“大燕,要亡了。”

紫辰殿外,陈淑妃挺着个大肚子正欲入殿,被门外看守的侍卫拦住。

“皇后娘娘懿旨,闲人不得出入紫辰殿。”一个侍卫冷着脸说。

陈淑妃气极,瞪着杏目,“苏鸢囚禁当今天子,是犯上作乱,如同谋逆,诛灭九族的大罪,你们为虎作伥,有几条命够死?还不滚开!”

那几个侍卫被她一番严辞厉色唬住,有些松动,正犹豫不决。

“淑妃此言差矣,本宫并非囚禁陛下,只是为了让陛下安心修养龙体才不让一些冗人琐事前来打扰。”苏鸢缓步走来,身后一套皇后的仪仗,繁琐又威仪。

苏鸢瞥一眼陈淑妃的肚子,“淑妃临盆之期渐近,更不宜进去,若是过了病气,伤了胎儿,你我悔伤不说,岂不教陛下也徒添愧意。”

“陛下有恙为何不传御医,要你在这里狐假虎威?”陈淑妃厉声质问。

苏鸢面色一沉,又祭出皇后的威风,“放肆!”轻蔑地瞧着她,“只要本宫为后一日,你便要低眉行礼一日,由不得你胡作非为。”

“陈淑妃失仪犯上,罚俸半年,禁足三个月。”三言两语便发落了她。“画棠,送淑妃娘娘回庆和宫。”

难怪古往今来总有人拼上身家性命去谋逆篡位,天下人的生杀予夺尽在帝王一句话,实在太过诱人。

陈淑妃忽地破口大骂:“苏鸢,你这贱妇,”画棠慌忙去堵她的嘴,拉扯间,陈淑妃的宝钗玉簪松落,头发披散下来。

苏鸢顾着陈淑妃的腹中胎儿,止住画棠,冷冷地听着陈淑妃喊骂。

“陛下待你情深义重,当年不顾太后和群臣反对,执意立你为后,没想到你这贱人忘恩负义,比畜生都不如!”陈淑妃披头散发,双目猩红,骂得兴起,一句比一句难听,“和你那姘头狼狈为奸要害死陛下,你们这对狗男女,一个造反,一个干政,都不得好死!”

李愿在趴在门上听了半天,趋步到安凌陌跟前,“回禀陛下,陈淑妃听说陛下被囚,要见陛下,被皇后娘娘拦着了,在殿外吵起来了。”

“淑妃娘娘怀有身孕,皇后娘娘又……又严厉了些,难保不伤着胎儿。”李愿吞吞吐吐半天才说岀这么句话。皇后哪里是严厉,说专横跋扈都是轻的,可他深知安凌陌对皇后还有情意,故而话还不敢说绝。

安凌陌也心里发急,偏又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