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鸢一路往回走,没几步就看见了阮轻痕,负手站着,含笑等着她。
他永远都是这副模样,天塌下来都不紧不慢的,没有什么难得住他,永远都是成竹在胸,旁人都有喜怒悲欢,只他永远这么洞悉一切地浅笑。虽然好看,但现在却实在令人生厌。
“微臣参见瑾妃娘娘。”嘴上恭谨得很,可身子却一动不动,便算是行过礼了。
苏鸢没有心情和他兜圈子,开门见山地问:“都是你安排的。”
照黛兰的说法,应该是安凌陌刚从幄次中出来,阮轻痕便暗中跟了上来。想必她和安凌陌的对话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谨遵圣谕罢了,”阮轻痕云淡风轻地说,“陛下对娘娘还真是一往情深。”
苏鸢蹙眉望着他,一副皮囊生得是真好看,城府也是真深,顺着安凌陌的心思布下这么大一场局,把众人玩儿得团团转不说,还在皇帝面前落了好。
阮轻痕面色冷下来,“上次安凌陌离宫出走的事儿被赵太后瞒下了,百姓朝臣毫不知情,直到他回来用一句“微服出巡”就打发了天下人。这次祭天,当今天子于众目睽睽之下消失,我看赵太后还怎么瞒天过海。我就是要人心惶惶、天下大乱。”
天下愈乱,祁皓愈是有机可乘。
阮轻痕看着苏鸢愈来愈阴沉的脸色,又忽地笑开来:“本来该这样的,只是可惜呐。”
“阮大人有话不妨直说。”苏鸢冷声道。
“可惜娘娘对将军生有二心,坏了微臣的计划。”阮轻痕面上依旧挂着笑意,不带一丝惋惜,甚至教苏鸢开始怀疑这根本就是阮轻痕用来试探她设下的局。
安凌陌若真在祭祀大典上消失,朝中必定大乱,以祁皓的势力趁机起兵也不是没有成事的可能,却被她给搅和了。以阮轻痕的城府根本骗不过他,苏鸢索性撕破了脸皮。
“阮阁主说错了,我并非是对祁皓怀有二心,而是同他——势若水火。我苏鸢即便穷尽此生拼上性命,也绝不会让他染指这江山。”她恨恨盯着阮轻痕。
阮轻痕如同面具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错愕,“祁将军对你恩深似海,你不思报恩也罢了,从何处生出这般深仇大恨来?”他经常出入祁皓府邸,对苏鸢的身世一清二楚。
“恩深似海?”苏鸢嗤笑一声,也不辩解,“我今日也把话说清楚了。另外再奉劝阮阁主一句,祁皓阴鸷,容不得人的,以阮阁主的声望和手段,何必再去与虎谋皮呢?”也不等他回应,越过他便径直走了。
从今往后,就是你死我活。
阮轻痕看着她的背影,眉心一皱。
祭祀大典上皇穹宇失火的消息传回宫中,太后震怒,严令大理寺追查,无论是看守之人的疏忽还是有人蓄意纵火,都要查个一清二楚。
阮轻痕是礼部尚书,大典上的一切事仪都是由他安排的,不论什么原因他身上都担着责任,查案期间免不了要被停职下狱。
苏鸢心中起清楚得很,祭祀大典众目睽睽下,赫赫扬扬的皇穹宇就这么被人烧了,也唯有他昭月阁能搅出这么大的动静,停职下狱也不算冤了他。
偏黛兰还向着他说话,“不论是有人蓄意纵火还是守卫疏忽,都怪不到阮大人头上啊,怎么就停职下狱了呢,这大理寺的人也忒不讲理了。”